第一次了,爷在府中之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深知爷宠爱这珞儿姑娘,自然都不敢言,可今日爷恰巧有事缠身,老奴担心王妃看到满园子的残枝会伤及身子,便心想着让那珞儿姑娘闹够了,她自然会自行离开,老奴便想着法子拦住王妃的去路,想着待珞儿姑娘离开后,再叫人将王妃院中的梅花重新种上,没想到,还是瞒不过王妃的眼睛,老奴有罪啊。”
云雀抢先了一步怒道:“管家可是府中的老人了,为何任由着外人欺负到我家小姐头上,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这里里外外还有谁能将我家小姐放在眼里,只怕大家都只识得这珞儿姑娘,忘了我家小姐才是这府里的真正主子。”
跪在地上的管家只知慌乱点头请罪,“是,姑娘教训得是,老奴有罪……有罪。”
云雀气得一眼都不想瞧他。我便微微上前了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寒凛,“管家,本宫问你,在这府里你是听谁的?”
管家愕然抬头,深看了我一眼,垂眸答道:“自然是爷与王妃两位主子的。”
“那好,你先起身。”
我上前扶起了他。“多谢王妃。”
他手上微微颤抖着退至一边,不再拦着我的去路。还有几名路过的奴才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至一旁,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我自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身边的管家一字一句开了口,“今日珞儿姑娘折了本宫的院中梅,还打了本宫身边之人,本宫这口气实在难以消除,今日本宫若是动了这珞儿姑娘,管家你会如何自处?”
管家身子微微一僵,肩头发颤,煞白着脸终是答道:“王妃是府里的主子,老奴定当听王妃调遣。”
我唇边浅浅一笑,“好,你交代下去,今日府中不管任何事,甚至是出了人命,皆由本宫一人负责,你们只需履行自己职责便可。”
“是。”
行至主殿,一眼望过去,院中早己不见了清晨我离开之时的光景,满园子的梅枝只剩下几株稀稀落落的傲然在寒风之中,其他的梅枝都被折断,毁弃在地上,梅花落了一地,还滚着黄泥。“小姐,他们……”云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几名正在折枝的奴才见到我的身影,倒是有了一丝慌乱,连忙收了手。“王妃……”而我殿中的那些奴才一个个瑟瑟发抖的朝我身边跑来,满脸委屈,敢怒却不敢言。我看着这些稀稀落落的梅枝,脚边的残花,被一阵寒风掠过,纷纷扬扬从我脚边而过。我的心头似被狠狠捏了一下,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喉间发紧。看着这些无辜受连累的残花,它们未尝不可怜,是长错了地,还是只因为我喜欢,所以它们要遭受此劫。我从众人眼前缓步走过,所过之处,人尽俯首。几名动手折我梅枝之人立在旁边,我一步一步迈入院中,自始至终,手都不敢动一下。他们的不敢是敬畏我的身份,而今,一地的落花又代表什么?代表我一味的隐忍,一味的淡然,一味的纵容,才让这些无辜的梅枝惨遭人破坏。既然我的身份在,我的姓氏和我身上流淌的血液,那就绝不允许我遭受这般的侮辱。我会等着看,看堂堂齐王,珞儿姑娘口中的天齐,大家的八爷,我的夫君,如何来应对我这满地的残枝。“今儿个是谁给了你们胆,敢来本宫的殿中闹事?”
我微微牵动唇角,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枝残败的梅林持在手中,看着这些胆大妄为之人。我的眸光冷冷的落在了雪儿的身上,她眸中开始瑟瑟发抖,在对上我的冷眸之时,她匆匆的垂下了双眸。我冷言出口,却无一人敢答我口中之话。在我手中的梅枝握得紧紧之时,从一棵还依旧傲然在寒风之中的梅树下走出一人,身着杏红衣衫直入我的眸中。“原来是王妃回了?”
纳兰珞一面笑着,还一面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狠狠的折下了一枝梅枝把玩在手间。半年不见,这女人己经褪掉了面上的所有伪装,我仍记得那日她泪光盈盈的跪在我脚下苦苦相求的模样,只怕从那时开始,她就开始预谋着如何让我从战天齐的身边知难而退。她微微跃过梅树,低头间,耳畔翠环,莹莹光华晃过我的眼前。看着她步步靠近,我手里的梅枝捏得更紧了,而面上依旧是淡然的笑意,“姑娘上门是客,等本宫教训完这些奴才,本宫再招呼姑娘。”
我转了身,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她,明知是她所为,而我却故意无视她,只是想让她清楚的知道,这齐王府到底谁才是主子。我扬了声音,一副居高临下的主母风范,“看来这齐王府上下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大家都觉得在这齐王府中住得不安生了,还是觉得本宫这个齐王妃躺在床榻之上数月,你们就可以不用将本宫放在眼里,今日倒好,本宫不在府中一日,你们倒成了些乱咬主人的狗,本宫今日若是不将你们这些乱咬人的狗好好教训一番,岂不是愧对了这齐王妃头衔,管家何在?”
“老奴在。”
管家上前一步应答,身后己按照我的意思,调来了府里的守卫数名。我挥袖一怒,“传本宫命令,将这些乱咬主人的狗拖下去,通通乱棍打死。”
“是,王妃。”
就在府里的几名守卫上前来押人之时,几名折梅的奴才连同那雪儿一个个都扑通一声跪地,瑟瑟发抖的恳求道:“王妃……饶命啊……”云雀抢先狠狠骂道:“还敢让小姐饶你们的命,你们这些咬人的狗,一个个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来折小姐的梅花,小姐一向在府中宽宏大度,从未对府中的奴才使过粗,对你们纵容倒让你们这些狗忘记了自己的本份,说,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你们这般干的?”
云雀的话落,我微微注意到了身后纳兰珞的变化,面上的笑意己不在,眸中的怒火也随着云雀那伶牙俐齿开始一点一点的加剧。地上的跪着的雪儿微微抬起了头,苍白着面容指了指我身后之人,而后又胆怯的低了头颤音道:“王妃恕罪,奴婢们,奴婢们都是……按照珞儿姑娘的意思在办事,王妃饶命……”余下的几名奴才相顾瑟瑟的点头,身子越伏越低,几近以额触地。我等着身后之人作答,她倒没令我失望,淡笑的扬了言,“说得没错,他们只是听从我的意思,王妃若是要乱棍打死,那就先从珞儿下手吧,只不过王妃得问过天齐才行,若是珞儿真死在了王妃的乱棍之下,只怕王妃也无法给天齐一个交代。”
我心中一怔,她不提战天齐倒还好,她越是提起他,我心中的怒意更甚。扬袖转身,在云雀与春兰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走向她,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停了下来,看着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我淡淡一笑,“敢问姑娘,这满院子的梅枝,你又如何给本宫一个交代?”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毁的梅枝,唇边仍是得意一笑,“王妃有所不知,在王妃还不是这府里的主子之时,这府中的所有梅花都是珞儿一手摧毁的,因为珞儿不喜梅花,天齐也答应了珞儿,只要有珞儿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梅花出现,今儿个珞儿被一股梅香引到了这,竟然发现这院中还有梅花,心中生怒,便让人将这些梅花全折了,王妃若是不相信珞儿的话,尽管去问,这府里上下全都知此事,雪儿,你来给我作个证。”
跪在地上的雪儿微微点了点头,“王妃息怒,珞儿姑娘所说属实,爷曾说过,只要是珞儿姑娘出现的地方,都不许有梅花的存在。”
听到这些,我倒想起了那清雅殿有数枝遗留的梅枝,好似被人用利刃砍折过。难怪上次我在院中问到一名花仆,问他府里的爷为何不喜梅花之时,他只是唯唯喏喏的只道不清楚,原来是因为纳兰珞不喜梅,所以这王府上下皆都不能有梅花的出现。这时,身边的云雀怒指着地上的雪儿喝斥道:“那又如何?现在这梅花是爷亲自为小姐移种的,如今你身为府中掌事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当着府中众人的面顶撞小姐,在你的心里,这咬人的狗是你的主子,还是小姐是你的主子?”
云雀话落,面前一阵风而过,我伸手紧紧抓住了纳兰珞扬在半空中欲要打向云雀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冷冷回眸,“怎么了,姑娘还想打本宫身边的人么?”
她满面愤怒,眸中怒火中烧,在我手中使劲收回手,咬着下唇怒道:“王妃身边的丫头缺乏管教,方才字字句句没有将本姑娘放在眼里,还竟敢辱骂本姑娘,本姑娘给她一巴掌算是轻惩了她。”
我也收回了手,忍不住冷笑出口,讥讽的一字一句开了口,“你一个小小的医女,无官无禄,你父亲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令,本宫身边的人又岂能由你随便动手,你也不想想,就凭你的身份,本宫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你的那些小心思,小伎俩在本宫眼里不值得一谈,想要本宫死,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今日本宫就连同你往日的那些嚣张一并还于你。”
“你……”她听得面容青一阵,白一阵,肩头也带着微微的发抖。这是我第一次向她说出这般羞辱的话。那投毒之事,我本想着如若她消停些,我便就这么算了,毕竟她也是因爱而恨,这份爱得深,却无法如愿的心情我方能理解。可如今给了她天堂的路她不走,非要入这地狱,那就怪不得我了。我转了身,依旧居高临下的命令道:“管家,交代府中上下,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王府,本宫今日倒想看看你纳兰珞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是谁给了你胆子,竟然敢在本宫头上撒泼放肆。”
“你敢……”她惊怒交加的看着我,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定是占着战天齐的爱护。即是这样,那我今日便要与她好好对持一番。我朝她微微一笑,“本宫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本宫的姐姐乃当朝太子妃,就连南北将军也成了本宫华家的女婿,当今圣上也得给我们华家三分颜面,何况惩处你一个小小的医女,本宫有何不敢,今日你不是想闹么?想在本宫头上撒泼么?本宫今儿个倒有这份兴致,与你奉陪到底,纳兰珞你可别忘了,本宫能救你,自然也能毁了你。府中人都给本宫听着,速速将这些折梅的狗全都给本宫抓起来,一个都不许落下,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