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睡得如此沉,也许他真是累了。转身轻轻的带上了窗子,想要取来披风盖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梦呓之中痛苦的唤出“母妃”二字,伴住了我的脚,连续好几声,一声比一声激烈。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在梦中如此失常,随着他的激烈呼喊声,额头的汗水波波袭来。我伸手抚过他的额头上的冷汗,顺理他零散在侧的黑丝,看着他拧眉痛苦的梦呓,那一声声“母妃”我的心轻拧了一下,鼻间竟有些微微发酸。我侧偏过头,几步取来裘衣披风,左手带起,盖在他的肩上,仔细地遮住每一个漏风的缝隙。也许是我的动静,他似乎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静,待我收回手时,才微微一动,被那熟睡的他从衣下倏然伸出的手狠狠的抓住,半扇的眼帘睁开,一丝寒意油生,“你在做什么?”
我的手被他紧扣,痛意袭上手腕,他眸中的寒意却让我心里极为害怕,满头大汗的他似乎在梦中经历了他害怕恐慌之事,到底是什么让他的神态如此失常。我微微整理好情绪,解释道:“爷不要误会,我方才只是见你睡着了,怕你冻着才会取来披风给你盖上,没想到惊扰到了爷,爷恕罪。”
也就在我语毕之时,他身上的披风裘衣悄悄从他肩头滑落,他微微松开了我的手,坐直了身子,淡淡一语,“你为何在这里?”
我为何会在这里?这问题我该如何回答,这主殿分明是他让我搬进来的,自上次他解禁回府,他一直入住书香殿,也从未派人让我搬离这主殿。“我……”一语未成句,心里难堪的没法解释。见我低眸欲言又止,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也许他正恍然大悟,在这一刻才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母妃可还好?”
他就这样轻松的转移了话题,起身跃过我的身子直径走到了茶桌前,坐下。“我离开时她己经睡下了,情绪平稳了些。”
我追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他。“你可还好?”
这一问不似平日,好似是吹皱一池春水的柔风,吹进心里都带着三分暖意,他虽是带着有些含糊的声音问我,但我却微微感觉到了一丝满足感,至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声音来寻问关心于我。我失神地望着他,一时因他的话语变化而恍神,半字未应他,他见我未答,转眸看向我,与他眼神碰撞时,我微带一丝羞涩的转了眸回话,“太子之事,母妃并未责怪于我,这事还得谢谢爷才是。”
他喟叹了一声,转眸恢复了一丝冷淡,“不用谢我,是珞儿替你受了一巴掌,并非我。”
我心中一凉,持着茶壶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柔肠百转,纷乱的思绪骤然停止了,瞬间好似一片空白。“爷说得是,我会找机会报答她的。”
我让自己恢复了淡然。这本是埋在我心头的一根软刺,我一直在忽视着,但总在不经意间,会微微刺痛我的心,这事本就该感激他,无论是那巴掌是落在战天齐的脸上,还是纳兰珞的脸上,我的亏欠依旧犹在,只是换了一个对象而己,而他们的初衷都一样,只想与彼此厮守在一起。他没有再说话,接过我手中的茶水,轻轻的品铭在手中,只是那眉宇间的皱痕依旧不减,那一刻,我牢牢地把视线定在他身上,一身月白的长袍,冷敛清傲,淡漠无畏,可是那梦呓中深沉的面容之上,灼热地翻滚着的恐慌又是因为什么?“爷可是想念母妃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他梦中呼喊的母妃二字,不知为何在那一刻我竟想要试图走近他的心,突然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想要去深入了解的冲动。我的话刚落,期盼他的回答竟是手上一抖,接着茶杯狠狠落于桌面上,一言不发,全身上下散发的寒意越来越浓郁。随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我的心越来越冷,我蹙起了眉,慌乱之意涌上身,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话,阴晴不定的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我向来都摸不着他的心思。沉吟片刻,音调都有些颤抖的开口解释,“方才爷在梦呓中唤着母妃,我想爷应当是想念母妃了,母妃在庵寺只是为皇家祈福,并非出家,爷大可派人将母妃接来府中。”
“住口。”
他冷冷的怒吼了一声,二个字就如雷霆般的响在我的耳边,他动怒了。突然他起身猛地扣住我的手,大力擒住,我猝不及防,只能对上他锐冽的寒芒,炙烈的痛意从腕处蔓延而上,隐隐生疼。他微眯的冷眸中暗色幽深,寒意纠缠着痛苦,“你若是不想因此事而丢了性命,最好闭紧你的嘴巴,今夜不管你听到什么?想到什么?你只字都不允再提起,否则休怪我不念及旧情。”
我只能点头,他的眸中有了肃杀之意,再我还未理清这一切前因后果时,手上一股力道而来,他将我狠狠的甩至桌边,大步迈出殿中。我吃痛的撞在桌面上,手指上一阵灼热感而来,桌面上的茶壶己倒翻,一股热流直入我的手指,我猛的收回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心里却乱成了一团糟。他明明梦中想念母妃,可为何从我口中提及母妃一事之时,他的眸中有肃杀之意,他既然不思母妃,又为何梦呓中的呼唤那般的真实,那般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