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大概是因为心情欣喜亢奋的原因,四阿哥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 乌拉那拉氏的阻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四阿哥只在正院里歇息了几天,就搬回到了前面书房里去。 本来也只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卧病,如此休息了一阵子,等到过完了正月,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时候,四阿哥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康熙倒是有心想往圆明园里来看看老四,但无奈何身体老迈,最后还是没有成行,但是说到老四的时候,他眼中皆是慈爱之情,各种赏赐也是没断过。 至于弘晖,更是才刚刚结束了课业,就被内侍们接走,陪在皇爷爷身边了。 对雍亲王父子,圣宠优待如此,满朝文武看着,心里都隐隐的有了数。 只是不说。 眼看着万寿节将至,王公大臣们集体上奏康熙,请求举办盛大的庆典活动,以庆祝万岁御极六十年。 康熙当场就给出答复:“此所奏,不准行”。 不但拒绝了,他还给出了两条理由:一是自己年事已高,已经不喜欢热闹了,正月初一接受新年的祝福已经足够,不必画蛇添足,再来这么一个大庆。 二是如今西陲正在打仗,官民给前线运送粮饷,不但辛苦,而且百姓们的压力也大,作为皇帝,更应当勤奋工作,治理天下,而不应该贪图享乐。 王宫大臣们心领神会——今年已经是康熙六十年,登基大庆迫在眉睫,能在如此关头提出大庆的请求,自然是因为大家已经笃定了皇上到了最后一定会答允。 只不过之前要推脱几次,以示贤德罢了。 再说了,既然是皇上的庆典,总不能由皇上自个儿提出。 自然是要王公大臣们来提,表示对皇上的孝心,然后皇上坚决推辞,大家痛哭流涕,一再坚持,最后,皇上勉为其难接受。 古往今来,都是这个套路。 果然,一直磨了五六天,最后康熙终于当场勉强同意举行庆典,并为此明发上谕,表示他在位六十年,都是依靠祖宗积德荫佑所致,因此,在庆典的同时,他还应该前往盛京三陵,举行大祭典礼。 这句话出自唐代名臣张巡的《闻笛》,张巡在安史之乱期间,为大唐王朝守卫江淮;在内无补给、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张巡独守睢阳长达两年;且张巡能够身先士卒,因而赢得了将士们的拥戴。 康熙帝引用张巡的诗歌,其用意不言而喻:作为帝王,郊祀祖宗,孝顺先祖,为此才能给天下臣民以表率,怎能借口风雪太大而放弃自己作为帝王的责任呢? 随后,康熙话锋一转,说到自己如今年老,没法亲自去盛京,因此只能派阿哥代表去告祭祖先。 这位所谓的阿哥代表,自然是四阿哥了。 其实即使他不说,很多人也能猜到——毕竟如今最得皇上看重和信任的,并且近在皇上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位雍亲王了。 四阿哥那里,因为之前早就已经知道了内幕消息,这时候面对外界的一片恭喜之声,也只能做出惊喜又惶恐不胜的样子。 天知道,他已经准备了快两个月了。 所谓盛京三陵,指的是清朝在关外的三座陵寝。 分别是福陵、昭陵、永陵。 这三座陵寝里埋葬的是清太祖努尔哈赤、清太宗皇太极以及努尔哈赤的远祖。 盛京远在辽宁,四阿哥这一趟出门去,既然是祭祖,也就没有带上王妃和侧妃了。 宁樱穿越前是曾经去过沈阳和北京旅游的,对这两个地点也有点概念,她在圆明园里给这一趟出行粗略算了算:若是按照现代的话,北京到沈阳差不多七百公里的样子。 但是那走的是高速公路。 若是换到眼下的情况,绕不绕路先不说,光是路况就很难把控了。 再加上也不可能单独骑马快行,马车的速度一定会把整个大队伍的速度给拖下来。 再加上路上休息等等,估计没有二十天左右是根本不可能到的。 那么这一来一回就将近一个多月了。 不过好就好在祭祖乃是大事,祭祖之后,四阿哥一定会急着在赶回京城来,向万岁禀告。 所以在盛京并耽误不了多少天。 提着笔蘸着墨,在纸上圈圈点点的算了好一会,宁樱忽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其实是比从前更加依恋四阿哥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因为知道康熙这座大厦将倾,风雨将来,她心里总是隐隐的有不安感。 …… 这段时间,连宁樱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迷恋上了抄佛经。 正好四阿哥以前在这儿放了不少佛经,如今却都是现成的了,直接从书架子上拿下就行。 佛经的奥义,是在一遍一遍的抄写中,才能渐渐体悟出来的。 越抄写便越觉得其味无穷。 宁樱一遍遍抄着,心里想的是只当是一边练字,一边给四阿哥和孩子们祈福了。 虽然写多了手腕有些酸,但她倒是越发心平气和起来。 临行前几天,四阿哥往她这里来,看见她抄了一桌子的佛经,先是有些惊讶,然后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樱儿是心里有事。 在担心他。 半夜时分…… 待平静下来之后,两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下,让奴才们送了热水进来之后。 洗漱过后,重新躺下,四阿哥伸手将宁樱揽进怀里,低头闻了闻她耳边的鬓发,低声安慰道:“你放心,爷很快就回来。”
盛京也没有那么远。 他这一趟出去特意没有带上儿子弘晖,而是把弘晖留在了京城之中。 万岁若是想见这个孙儿,随叫随到。 …… 出发去盛京之后,在路上才走了五六天,四阿哥就收到了手下人的密报——十四阿哥被万岁从西北召回来了。 收到信的时候,四阿哥刚刚从马车里换到了马背上,想透透气。 他一手展开这信纸,看清了信纸上所写的内容之后,心口便是猛的一跳,手指不由得一下子勒紧了马缰绳。 马儿嘶鸣了一声,被迫在原地停了下来。 边上的侍卫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待要围拢上来,却看四阿哥面色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将手中的信纸塞到了怀里。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