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夏天里,二格格府上传来了好消息——二格格有身孕了。 据说前期反应还很重,整天都吐的吃不下饭,只是呕酸水。 三格格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担心二姐姐过去看了好几次,又带了不少孕妇爱吃的酸味糕点,都是她怀身孕的时候,一吃就开胃的。 但是二格格全部都吐出来了。 不过,熬过了前面几个月,等到秋冬之季的时候,二格格的胎像也就渐渐稳定下来了。 额驸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嘴拙舌,但是每天都尽早回来陪着二格格。 二格格摸着肚子,想着宁樱说的话,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出了神。 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事,若是想要额驸各方面都尽善尽美,那也就不一定会配给宗室女了。 宫里还有公主呢。 大格格那边——自从自己的小家渐渐有了气候,孩子也渐渐长大之后,往四福晋这儿跑的就少了。 额驸就更不用说了——本来陪着大格格回府,也不过是做任务一般,如今大格格不跑动了,他除了年节必要之时,就更不会露面了。 四福晋很是郁闷,有时候难免唠叨起来:大格格年幼之时,自己这个嫡额娘可怜她没了亲娘,对她是如何的尽心照顾,无微不至。 谁知道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她吐槽得多了,有时候甚至宁樱过去请安的时候,也能听见四福晋这么说。 宁樱默默地想着:当年大格格能为了往上爬,讨好嫡母,弃自己亲母于不顾的时候,福晋就该看出来一些东西了。 可是依旧选择自欺欺人。 所谓愿赌服输——不管是对人还是事,每一笔风险投资,都是应该做好血本无归的心理准备。 倘若付出一定会有回报,这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因果爱恨了。 …… 因为有了大格格的对比,四福晋一片寒心,反而有几次让人往二格格那里送了不少东西,又说二格格好不容易才怀上,正是需要好好调理的时候。 她开了这个头,宁樱那边,也就不用避讳了,跟着往二格格那里送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还有一些小娃娃将来要用到的东西。 等到过年之前,宁樱还奉了四阿哥的意思,特地往二格格府上去看了她一趟。 二格格见了她,让奴才们都出去了,抱着宁樱的胳膊就喊额娘。 “我怕!”
她哭丧着脸对宁樱道。 也不知道嬷嬷们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宁樱听二格格说了几句,大概就猜到她应该是听了一些可怕的话语,生怕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遇到难关。 所以才紧张的不行。 “别担心,你看你三妹妹,年纪比你还小呢,不是也好好的吗?”
宁樱搂着她安慰。 其实她心心里也有些忐忑——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有限。 生孩子是真的“生”孩子——全靠产妇自个儿的力量。 “多走走路,千万别懒,也别吃太多,克制着饭量,不能把孩子养的太大。”
宁樱一边伸手给二格格顺着后背心,一边就嘱咐她。 “你阿玛,嫡额娘都很牵挂你,别怕。你瞧,宁额娘这次过来,带的不少东西还是你嫡额娘一起让带过来的呢。”
宁樱一边说,一边就让奴才把从圆明园带出来的东西给呈上来。 二格格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紧紧地抱住宁樱的腰,整个把脸埋在她身上:“额娘,我生的那一天,额娘能不能来看看我?我害怕!”
宁樱低头看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于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点头道:“好,宁额娘回去同你阿玛说说,有宁额娘在,你别怕。”
这番话说完了,两个人才都意识到——孩子哪一天出生,压根儿没法确定啊! 只能大概地确定一个时间范围。 …… 等到回到圆明园,趁着四阿哥过来的时候,宁樱就把二格格的事情跟他说了:“可怜那孩子怕的很,瞧着忧心忡忡,我走的时候,她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淌呢,唉,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四阿哥听着就沉默了。 待到听到宁樱说二格格想要宁樱看看,他想了想道:“她如今毕竟已经嫁人了,这算……” 毕竟还是牵动了父女之情,四阿哥抬了抬手,叹气道:“你向来心慈,虽然不说,但是爷也看得出来——那孩子只依赖你,倒也是你们的缘分。也罢!真到了那时候,你便多关照关照罢。”
宁樱立即就给他谢恩了。 四阿哥都没让她真的蹲下去,立即一伸手就把她给扶起来了。 他看她脸上含着笑,似乎像办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儿似的那么高兴,不由地也跟着含笑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脸颊。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樱儿向来便是如此——若是换了别的宗室命妇,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谁懒得搭理这么多? 不嫌麻烦么? 偏偏二格格求她,她便也应了。 这样的人,再加上那么一点点聪明灵透劲,谁又不想好好珍惜在身边呢? ……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康熙五十八年的年末。 各处衙门都开始封印了,大街上也洋溢着即将迎接新年的欢乐气氛,国丧渐出,各处店铺酒家也不像原来那么拘着,整个京城里渐渐洋溢出勃勃的一片生机。 弘昼这时候也已经满了五周岁了,如果是算虚岁的话,已经是六岁了。 该是进尚书房的年纪了。 四阿哥那边,已经往宫里递过了折子,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到来年开春,弘昼便会进入尚书房去。 弘昼茫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痛苦,每天还乐颠颠的玩的开心的很。 宁樱有时候去看女儿和二格格的时候,也会带着弘昼一起出门。 大街上有做小糖人的——弘昼对这宫里的赏赐提不起什么兴趣,唯独对糖人情有独钟,看见了就错不开眼珠。 宁樱每次都让奴才下去给他买上一大包。 但是只准看,不能吃——怕外面做的不卫生。 “其实这个不难做,额娘回去研究研究,也给你做出来,到时候呀——你想要什么糖人,额娘带着你一起画。”
宁樱看儿子盯着小糖人直咽口水,于是摸着他的小脑袋就安慰他。 “玩吧,尽情玩吧。”
她轻声道。 这是最后一个快乐的寒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