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四阿哥叫了人送热水进来,倒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内里浮动的药草透着隐隐的清香。 四阿哥一脸神清气爽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樱,笑了笑没出声。 宁樱裹在被子里,逆着烛火的光影看过去,就看四阿哥一脸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抱你过去?”
呜! 她垂下了脑袋,在被子里埋成了一团装死。 四阿哥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埋下头,故意扯了扯被子一角,看她涨红的脸蛋,然后低头用脸颊挨擦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我先洗,你若是不想起身,明儿一早让她们再伺候你也行。”
宁樱呼哧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在被窝里,整个儿都快成了一摊泥。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屏风后面隐隐的水声。 直到声音渐渐停下。 四阿哥起身换衣裳了。 这时候的洗浴设备自然比不上现代,旁的不说,便是木桶洗浴,就肯定不如现在的设备方便。 但是身边有奴才伺候,再不方便也不方便到哪儿去。 换好了衣裳的四阿哥直接跨到了床前——他肩膀微微敞开着,隐隐能瞥见有力的胸膛,整个人都透着薄薄的水汽。 宁樱调整了一下姿势,斜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他,冲他笑:“爷脸上还有水珠呢。”
她一边说,一边就挣扎着坐起来,裹着被子伸手从四阿哥手里接过干的手巾,想要替他擦擦脸。 才擦了没两三下,四阿哥忽然笑了一下,直接就把宁樱往前一扯,连人带被子打横抱了起来。 婢女们都低了头,宁樱把脑袋埋在四阿哥肩膀上,捂着脸带着哭腔就道:“让她们都出去吧,快让她们出去!”
四阿哥一本正经的道:“都是你屋里的奴才,你吩咐才是。”
宁樱:……! 清扬一把攥住了旁边一脸姨母笑的婷儿,把她拉扯出去了。 到了浴桶之前,四阿哥弯下腰,把宁樱放进浴桶里,看水没过了她的肩头。 他伸手细心地试了试水温,才道:“如今已是春夏之交,水不宜过热。”
木桶上面放着一排花瓣形状的托盘,上面装着皂角,沐浴擦一样的东西,还有干花瓣。 都是玫瑰花,一共足足两小筐。 宁樱伸手把托盘往自己这儿扯了扯,遮挡住了视线,只留了脑袋在水面上,又把长发盘了起来。 然后她就把玫瑰花瓣洒满了水面。 水温徐徐的蒸腾上来,十分舒服。 四阿哥绕过屏风,不一会儿却替她把干净的白色里衣直接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的衣服架子上。 他一瞥眼,就看见一片玫瑰花瓣沾在宁樱下巴上。 他伸手帮宁樱取了下来,故意将动作放慢了一些,指尖微微描摹过宁樱秀美的下巴曲线。 然后往下。 他就看浴桶里的人儿,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就垂下了眼。 她整个人也哧溜往水里沉——一点点下去:先是下巴,然后是嘴巴,鼻子。 最后就留了一双眼睛在水面上,咕噜噜地转着,周围拥着玫瑰花瓣和水汽,看上去就像一只为了躲避猎人的捕捉,而跳进水池里的,警醒的小狐狸。 “别往下滑了。”
四阿哥忍着笑道。 再滑就快溺在水里了!这蠢蛋! 他拽着她的耳朵,把她往上提,还没敢太用劲——怕把她弄疼了。 “乖,快上来,爷不看了。”
四阿哥语气软的快成了一池春水。 宁樱被他拎着耳朵,一点点地又上来了。 这样子实在太可爱,四阿哥忍不住转脸笑,一边笑就一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 大概人被宠爱的时候,撒娇技能总是会自动打开。 “爷,疼……”宁樱眼睛里冒着水汽,看着四阿哥冲他撒娇。 四阿哥以为是他手劲大,把宁樱耳朵扭着了,赶紧就松了手。 想想不对,他于是开口问她:“哪儿疼?”
宁樱在水里委委屈屈地指了指腰,然后意识到被水面的一层玫瑰花瓣覆盖着——四阿哥是看不见的。 于是她很小声地补充给他听:“腰疼,真疼!”
她没夸张,是真的疼。 四阿哥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有耐心地安慰她:“明儿爷让大夫再开些药方。”
他说完了,顿了顿,想到今晚上的情形。 四阿哥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了。 “困。”
宁樱自己洗了一会儿,就觉得困意一阵阵又涌上来了。 她把脑袋搁在浴桶边上,仰起脸,歪歪斜斜地看着四阿哥。 声音又软又娇。 …… 两个人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宁樱哼哼唧唧地往被窝里裹紧,来回兜了两圈,软软地道:“冷。”
四阿哥没吭声,一伸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了。 宁樱伸着手,圈住他的腰:“冷。”
四阿哥就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小爪子不老实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咬了咬牙,努力按捺下又一次涌入脑海的绮思,低沉着嗓音道:“睡觉!”
宁樱顿时就不动弹了。 黑暗中,她安静了半晌,听着呼吸细细的,似乎真的是睡着了,四阿哥却又觉得心里有些若有所失。 “喂……”他声音很低地道。 手在她纤细温热的背心上摸索着。 怀里人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樱儿可能是睡着了看,毕竟刚才折腾得够呛——四阿哥这么想着,闭上了眼,也准备会周公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下巴上一热,落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吻。 是怀里的小狐狸忽然仰起了脸,亲了他下巴一口,眯着眼睛对他笑:“碎觉!”
她说完了,就翻了个身,转过去面对着床里睡了,末了,还不忘把四阿哥的胳膊扯住,很任性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放。 要他抱着睡。 是被宠的很娇——四阿哥嘴角含笑,这么想着。 亏得遇见的是他! 他有时候想想,就会暗暗替樱儿捏把汗:这么一个又娇又软的小女子,倘若没有了他的宠爱,该在这后院如何立足? 论心机,她是没有的。 手段、手腕更是遑论。 别说同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相比了,就是这贝勒府后院的几个格格之中,随便拉一个出来,心眼都能比她多上十倍。 她不过是有“宠爱”这个最大的优势罢了。 才没有看见那些最残酷、最冰冷的阴暗。 四阿哥想着想着,就摇摇头叹了口气,嘴角挂着一丝宠溺无奈的笑容——蠢一些怎么办?只能他好好护着吧!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一点儿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