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晋正院的时候,华蔻抢在前面,就把在宁樱那的情况回禀了一下。 她嘴皮子利索,声音清亮,一件事讲得条理分明,清清爽爽。 周氏在旁边倒是想插话,无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于是只能袖着手,站在福晋身边一起听。 福晋听华蔻说宁樱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生日宴的事情,反而心里有一些愣怔。 然后又听华蔻说宁氏问了许多问题,瞧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是要好好准备一通。 福晋心里就更隐隐的有些七上八下。 华蔻下去之后,福晋一个人在屋里琢磨——宁氏这样柔顺,是因为四阿哥不在,没得人撑腰,做靠山了,所以对她这个福晋的权威表示完全的服从吗? 福晋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大格格过生辰的事情,其实她是有些冲动了——也就是一时候想要彰显她嫡额娘的地位。 毕竟这四个孩子,没一个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各有各的亲娘,各有各的心思。 福晋只是想提醒着后院的几个女人——无论怎样,都不要忽视了她乌拉那拉氏,作为贝勒府唯一的,真正的女主人的存在。 …… 眼看着才刚刚到了这个月的下旬——离着下个月初一,大格格的生辰还有好几天呢。 福晋这就听说宁侧福晋请了宋格格过去品尝点心,还请了耿格格过去。 宋格格品尝点心,喝喝茶也就罢了。 可耿格格是背着琴过去的。 听说性子一向又冷又坏的耿格格是自己主动要背琴,还在宁侧福晋那院子里弹了好几曲,两个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而且这样的交际,宁樱持续了差不多快五六天。 除了李侧福晋她没请,其他人都往她屋里跑过了。 福晋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宁樱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女人——小女人嘛,总是小鸡肚肠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怕四阿哥被别的女人抢去了。 交朋友什么的——要是正好四阿哥过来,见到了其他人,有了兴致怎么办? 这种事,别的阿哥府里也不是没有。 多了去了。 因此也是独门独户,自来自往最保险。 没想到如今四阿哥一走,宁氏居然也在后院开始搞交际了。 这后院里,格格位份以上的,一共才几个女人? 宁氏这是想干什么?想拉拢了半边江山去? 想连横合纵——抗衡她乌拉那拉氏吗? 宋格格也就罢了——毕竟宋格格是个聪明人。 一个聪明人,一定会懂得权衡轻重。 但耿格格就不一样了——就是因为这耿氏的性格又冷又硬,又不懂变通,才一直被四阿哥视为一个局外人的存在。 有些时候,真的遇上什么事了,往往是“局外人”的说法,反而在四阿哥那里显得更加正直不阿,更有分量。 福晋沉重地发现:为母则刚——有了孩子,宁氏果然是不同了。 连胆子都彪了。 宁氏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好拿捏。 …… 很快到了大格格的生辰。 结果让谁也没想到的是:生辰前一天晚上,宋格格自己满面愁容的跑到福晋正院去了,先是嗑了几个头,说感念福晋对大格格的疼爱,然后就说大格格这几天脾胃不舒服,大夫给开了方子。 这事福晋也是知道的,正想问问大格格好了些没。 宋格格就说了大格格喝了这药方子就是特别嗜睡,只怕是生辰宴得往后延一延了。 福晋听了心里就冷笑——什么叫往后延?生辰宴往后延了,那还能叫生辰宴吗? 这明显是宋格格得了宁氏的授意,过来想把这事搅黄呢。 福晋抬起眼,就在灯光下深深地看着宋格格,也不多说什么。 她不相信宋格格心里不有愧! 毕竟,她乌拉那拉氏对大格格是很有几分真心疼爱的。 果然,宋格格屈着膝盖,头就低了下去。 福晋其实也很想就这么作罢。但她胸口之间堵着一口气。 怎么也咽不下去。 “就按宋格格你的意思,将日子延后罢!”
她对宋格格道。 …… 四阿哥在府外,正在看着从驿站拿到的家信。 信是府里送过来的,清清楚楚的说明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一切平安,四阿哥心里就踏实了一些。 翻过第一页,后面就是福晋一大篇问候与嘱咐。 无非是让天凉加衣,多食餐饭,晚上不要睡得太迟,凡事要有节制,不可过于劳累云云。 一大片啰哩啰嗦的文字让四阿哥看的头疼,心道简直比永和宫那位额娘还能说。 他直接给略过去了。 信纸轻飘飘地落在桌子上,被窗缝里的风一吹,透着光飞了起来。 八阿哥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顺手就把纸一捞。 他也知道这是家书,虽然捞过,眼神却并不落在上面,只是放好在桌面上,就顺手用镇纸压着了。 八阿哥微笑着道:“四哥看了家书,怎么倒瞧着更加心绪不佳了?”
这一趟下来办差,途中诸多不顺利,两个人都有些头疼,因此八阿哥这话说的也不算突兀。 帘子一掀,苏培盛就从外面捧着食盒进来了,看见八阿哥也在屋里,苏培盛先是一愣,随即利索的给八阿哥请安了。 等到八阿哥也走了出去,苏培盛就一样样的将食盒打开,抽到最底下的一层时候,抽出了一封薄薄的信纸。 这就是秘信了——是小潘子报上来的,说的也是府里的事情。 大事小事,只要与宁侧福晋母子有关的,都不会遗漏。 四阿哥看着前面,小潘子先说了——宁侧福晋最近院子里来往的人,比过去格外多一些,尤其是宋格格,耿格格。 四阿哥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明明出门之前已经跟这傻子说好了的,让她少跟人来往! 幸亏这傻子也不是全然的傻——宋格格有大格格,又没有宠爱,本来就是想往宁樱身边靠拢的。 上次迁居那事就能看出来了。 另一个耿氏,虽说冷硬清高了些,却也是个不生是非的。 一封歪歪扭扭的秘信读到后面,小潘子又说福晋要做大格格的生辰宴,意思是让府里的小主子都去聚一聚。 于是宋格格那边,过去恳求福晋,说要缓一缓,这事就暂且没办成。 四阿哥读着读着,就把前后串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