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漏网之鱼?到底是不是呢?如果是的话,那他还有没有同伙?藏在何处? 全绩脑中迅速做着计较,虽说劫道三匪已伏诛,但各州县的海捕文书依旧高悬,没人知道那一船海盗活了多少人,就依那三匪的凶悍程度来看,这群海盗哪怕漏一人,也是遗祸无穷。 “保正见笑了,我这侄子是个直爽性格。”
吴三朋连咳讪笑,掩饰自身的尴尬。 “哈,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全绩应承了一声,本想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但又怕被吴玉听了去,生了疑心,索性将疑惑压在心底…… 翌日傍晚,全绩录完了老庄户籍,与吴三朋相伴下山。 “全保正,老庄的情况你也见了,其余的话老夫就不多说了,还望保正给临城里留些颜面。”
吴三朋憋了一路,此刻方才开口。 “吴族长放心,事情已然如此,且乡民也知纠风回改,某身为临城里的乡书手,自然不会与外人说闲。”
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拿在众人面前嘲笑,全绩这点人品还是有的。 “多谢保正,旧错如斯,人力难改,不过新村的规矩已经立起来了,一切都会更好。”
吴三朋这句话既是在向全绩表决心,也是在警醒自己,临城里不敢再犯旧错了。 “嗯,吴族长,某想问一事,昨日某见吴玉四肢健全、思维清晰,那他为什么不搬去新村呢?”
全绩很自然的提出疑问。 “噢,你是说玉哥儿啊,他呀……才回乡没几日,之前在外面作生意。”
吴三朋一提起吴玉就变得结舌,左右作掩饰,似乎吴三朋也知道些什么。 “原来如此,吴族长,那某近日就去县府一遭。”
全绩点头再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三朋立马将全绩去县府与吴玉联系在一起,略显急躁的开口:“你去县府作甚?”
“吴族长你怎么了?户籍收录完毕,某自然要去县府存卷啊。”
全绩此刻更加确定吴玉的身份,且心中做出了判断:吴三朋应该早就了解吴玉是海盗,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激动? 吴三朋神色一松,轻咳了一声:“这山路走的人口干舌燥,心也烦了,全保正莫怪。”
“哈哈,好说,好说。”
一个时辰后,全绩辞别吴三朋,返回公祠整理户籍,一进院门便听见公祠正堂有响动。 但全绩也没有在意,心想许是吴家族人在打扫灰尘。他便径直回了后院。 一刻左右,全绩刚落座木案,取出纸笔,一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入房中,对着全绩傻笑:“嘿嘿,你你……” “吴兄,你怎又来了公祠?快些回去,莫要胡闹。”
来人正是吴瑾,全绩见了他也颇为头疼,上次吴瑾在全绩腿上掐的淤青还没好呢。 “来……啪啪啪。”
吴瑾向全绩一招手,又作击掌,神情越发愉悦,似乎在说什么极其开心之事。 “吴兄,你到底要说些什么?某实在是听不懂,你且坐在此处,等瑜哥儿来接你。”
全绩也被吴瑾纯净的心情所感染,摇头笑道。 “啊!啊!”
吴瑾一听吴瑜的名字,神情立即化作惊恐,开始大喊大叫,左右寻找藏匿之所。 “吴兄,莫要激动,没人,这里没有别人。”
全绩见识过吴瑾发狂时的模样,立即起身安抚。 许久,喜怒无常的吴瑾才作平复,拉着全绩坐在门前石阶处,神情格外忧伤,口中一直念叨着咕嘟嘟之类的拟声词。 全绩左等右等也没见吴家来人,无奈对吴瑾说道:“吴兄,要不某送你回去吧。”
吴瑾未理全绩,自陷回忆之中。 “何必来世间受这苦啊。”
全绩长叹了一句,牵着吴瑾走向院门。 今日的石道与往常一样,左右不见人影,家家闭门锁户,清静的厉害。 “吴兄,待会儿入了府,某会帮你说辞,让你免了这顿责打,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吴族长也不容易啊。”
全绩像哄孩童一般轻声细语对吴瑾说道。 谁知二人刚到街口,吴瑾的状态起了变化,发疯似的拉着全绩向那左侧石道跑去,口中念着大火一类话语。 “吴兄,你这是要带某去哪儿?”
全绩右手被扯的生疼,几次想要甩脱吴瑾,但吴瑾的蛮劲不小,硬生生的把全绩拉了回来。 “烧……烧。”
吴瑾的心智很不成熟,记起一事便做一事。 一个时辰后,吴瑾牵着全绩进了后山土道,两侧已无人家,拐过突岩,见一夹山谷,谷中无树,满坡松土,正前方有一半圆形的拱土包。 “烧,烧!”
吴瑾指着规整的土包对全绩大喊道。 全绩环视了一眼四周,夯填的土壁加上尽伐的木桩,心中起了判断:是炭洞?还是窑洞? “烧,烧!”
吴瑾边跳边喊,眼中似乎生了冲天火光。 “吴兄,你引我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全绩仔细检查了废弃的火洞,并没有发现异样。 “烧……烧,呜呜呜,啪啪啪。”
吴瑾做了一系列动作,表情时而沮丧,时而兴奋,似乎是在学某人。 “罢了,某先送你归家吧。”
全绩实在是理解不了吴瑾表达的意思,强行拉着他返家。 二人刚走到突岩处,吴三朋、吴瑜父子领着四、五十人迎面而来,封堵了二人的回路,且这些人多数拿着棍棒,群情激愤。 “吴族长,你们这是要?”
全绩已经习惯了临城里乡民一惊一乍,事事成群结队的风格,故而平淡问道。 吴三朋未答,一脸怒气的走向吴瑾,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吴瑾脸上。 “烧……烧!”
吴瑾泪水瞬时涌泉,伤心且委屈,表达的十分直观。 吴三朋看到吴瑾此态又作不忍,摆手示意吴瑜将吴瑾带走。 继而吴三朋静静的看着全绩,身旁几人皆在他耳旁低语,且个个对全绩神情不善。 “吴族长,找吴兄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全绩手心生了微汗,表情仍作谈笑自如。 许久,吴三朋才面化淡笑:“保正见谅,大郎又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都散了吧。”
全绩听到此话,心中紧绷的弦才做松懈,只叹在临城里当乡书手一定要心大,不然这乡民吃人的态度一般人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