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晨道长问的这番话,鸢还真没办法回答你。”
如何辨别真我还是假我,陈鸢也没逆转过时空,他哪里知晓,拱了拱手,如实说道:“在下与道长相识多年,可曾诓骗过你,在座各位?我只能说,时空逆转,并回大同,重合之人,便投胎转世,重新为人,若是上年纪,又贫困之人,可以说是重头再来,说不得还能投一个好人家。若不重合,依旧活在当下世道。”
陈鸢越过玉晨几步,停了停脚,前方风里微微摇曳的胡杨,沉默了半会儿,才回头开口。 因为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也是闻太师亲口告诉他的。 “玉晨道长,你大可放心,虽说在下并不知该如何回答你刚才那番询问,但可以告诉你的是,有修为在身之人,可免去记忆消除,山川地貌也不会太大的变化。”
“此言当真?”
陈鸢点头:“假不了。”
“好,往日情分,贫道信你为人。”
玉晨甩开拂尘作了一揖,便走去了前面,与赶来的修道中人汇合。而一旁的青虚,上前宽慰陈鸢让他不比往心里去。 “自明光去后,师弟他对神仙好感大减,望道友能体谅他刚才莽撞出言。”
“换做我,说不得也会如玉晨道长这般心情。”
陈鸢也不在这上面纠结,抬手朝那边招了招,正跟哪吒木雕笑闹一团的疯老头还有孙正德催促老牛拉着车厢朝这边飞快过来,与青虚一道汇合那边的修道中人。 见到云龙云贺二位,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后者更是有些责怪陈鸢,打玉涧关过,也不来他这边逗留几日。 但说到那日将困死西域的士兵魂魄送回故土,云贺道士是不停的称赞。 “玉晨师兄如何,贫道管不了,但陈道友既然要找那昆仑镜逆转时空,我是一百个赞成的,无他,就是冲道友心中良善,就做不出恶事来。”
云龙自然也没说的,只是微笑的点点头。 眼下众人已集合完毕,青虚、玉晨、云龙、云贺、虞飞鸿齐齐望着他,也看着车厢,陈鸢抬手一弹指尖,车厢上方顿时浮出撒哈的面孔,痛苦扭动,这把大伙给吓了一跳,还没等问陈鸢他是何人时,厢门吱的一声打开。 视野延伸里面,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躺在无古柱上,周身被红线缠绕,双眼被几张符箓扭成的绳子缠裹遮住。 “她是就妣壬神?”
在座的修道中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妣壬真身,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驭起防御的架势。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妣壬竟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之相,好在修中人多是明白,这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 “便是她了。”
陈鸢轻描淡写的抬了抬手,无古柱抖了两下,缓缓飘起,连带的还有许多木雕也都一一被红线牵引飞出了车厢,在众人视线中立去地上。 “道友这是为何将她身上挂满你车中木雕?”
“用神人之力将她镇住,以免中途神力偷偷恢复。”
陈鸢也是没法,不可能长时间将哪吒放出来,或将其他神人叫出,只好想出这种法子,给她身上挂七八个木雕。 这一路过来,还挺有效果。 说罢,众人互相看了看,虞飞鸿和云龙、云贺两位道长带着一众聚灵府弟子先去山脚下布置阵法,分内外两个阵,外阵是聚灵府由九个弟子持各色旗幡,是为定住幻象,令人魂魄出窍所困山中。 而内阵则有云龙云贺两人辨别西昆仑内置的法阵流动的方向和痕迹后,由天师交给他们的辰时盘压住方位,避免入山之后,地脉变化,将人引入迷途,最后饥渴而亡。 两刻钟的时间布下阵法后,虞飞鸿守在外面,云龙云贺各持法器率先入山,片刻后,一只纸鹤飞出,在半空啼鸣两声化为火焰。 陈鸢明白这是两人传递的信号,表示里面已没有异常。 “两位道长,该我们了。”
陈鸢一把抓住彷如僵尸一般的妣壬,捏着她后劲,猛地纵身一跃,身形在天光里拉出一连串残影,瞬间没入山脚下的林野之中。 玉晨、青虚也紧跟而上。疯老头还不想走,却被哪吒拍着脑袋催促,让胖道人牵着,一起跟了上去。 林中到山腰的路径与陈鸢,还有镇海和尚走的几乎一模一样,贴壁蜿蜒的山道,尘埃厚实,一脚下去,步履全是灰尘,山道另一侧的悬崖更是怪石犬牙交错,斜着、横着伸到外面。 “搁放神器的地方,怎么看上去阴森恐怖。”
玉晨摊开手,观察罗盘的指针静静不动,不由皱了皱眉头,要知道不管何时何地,也不会像这般情况。 “云龙,阵法可起效了?”
稍后两步,提着桃木剑的云龙老道肯定的应了一声,旁边的云贺附和道:“师兄,自然是起效才发出讯号。”
青虚听了片刻,看了看抱着疯老头一条胳膊的孙正德,只见他战战兢兢的四下张望,颇为紧张,目光随即落去陈鸢,小声道:“道友可是来过这里?”
“来过。”
陈鸢心里也在提防,不过还是将那日与和尚还有胖道人,魂魄被这大山吸走,在幻境中挣扎的事说了出来,还将鬼首铃下面那条缀缨拿给道士看。 “本以为是幻境,可当我们醒来,发现我手中竟拽了昆仑镜下面这装饰之物。”
“实也,虚也,真真假假……” 青虚听完,也察觉到这缀缨上流露出的些许神力,不由一阵唏嘘,“或许只有这位妣壬神能给我们答案。”
“先到昆仑境那边再将她揭封。”
陈鸢看了眼垂在手心的缀缨,将鬼首铃挂回腰间,唤了声众人加快脚程时,他们身后蜿蜒的山道下方。 山脚下的林野外面,维持法阵的九个聚灵府弟子,陡然摇摇晃晃起来,做为阵眼的虞飞鸿察觉到了异常,急忙问他们怎么了。 话音刚落,有两名弟子忽地倒了下去,紧跟着也有六个相继栽倒在地,仅剩的最后一人虚弱的半跪去地上,拄着旗杆,挤出一声。 “师兄,山……山……别看山……它活……活……” 那弟子还未说完,直接栽了下去。 九面旗帜已倒,阵法自然也破了,虞飞鸿冲出阵眼飞奔去其中一个弟子身前,探去鼻息,气息全无,摸去脉门,只有微弱的脉动。 “山……怎么了……” 他呢喃着,想起刚才那弟子的话语,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巍峨的大山,山势逶迤,延绵无尽,仿佛一条巨龙由南向东横卧眼前。 刹那间。 虞飞鸿脑中只感一阵眩晕,视野里仿佛看到横卧的山脉在袅袅云气间隐隐起伏,像是在呼吸一般。 耳中还有断断续续的低沉嘶吼。 “山……山活了。”
说出这声,他捂着脑袋,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