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一声猿鸣大作,无数坠下的落石之中,金光闪闪的身影冲出深渊裂缝,手中长棒横挥,打碎落下的巨石,掀开的披风,卷着洞内还未离开的人冲去甬道。 顷刻。 更多的坠岩落下,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室,摆放的瓦罐呯呯的打翻,破碎,露出里面卷曲的尸骸。 洞中山壁上,正常视野无法看到的一道道地民影子,惊慌大乱,争先恐后的跑去掩埋的坟茔,有些钻入土里,有无脸的尸体破开泥土吼叫坐起身来,随后就被落下的岩石砸碎脑袋,更多的还是贴着地民仿佛鱼一般游动,地面裂开缝隙,轰的垮塌,一起坠去了深渊之中。 堆放如山的一具具孩童、妇人的尸骨也在这一刻被无数碎岩掩埋,高耸的镇魔石碑,咵咵迸裂开来,拖着隆隆声响倾倒下来,砸翻下方祭台。 外面躲避三派弟子,后退之中,胆战心惊的看着巨大的山体扬着漫天尘埃,带着满山遍野的葱葱郁郁,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夷为平地。 “快去看看天师他们可有出来!”
靠在师妹肩头的虞飞鸿,此时不管是不是自己门中弟子了,急忙朝身边的人喊了声。其实不用他提醒,靠近洞窟那边的天师府一众道士,已经赶了过去。 漫天灰尘、飞落滚动的碎岩里,众人挥舞宽袖扫开尘埃,有眼尖的远远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蹲在附近一颗大岩上,手里拿着一颗野果,正津津有味的啃着。 地上,则是青虚等人正打坐调理伤势;天师张双白一脸平静,正端详猴子;云龙老道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与一旁持禅杖的和尚说着什么;中年书生看着一帮正道人类,微笑着拱手,看了看警惕望来的承云掌教刘长恭,慢慢转身离去。 那边天师府弟子自然察觉到对方是妖,想要上前阻拦,被玉晨喝斥:“不得无礼。”
说着,拱手一番,看着这个默默而来,又默默而去的狐妖,甚是不解。 他目光看去那边吃着野果的猴子时,不远,殷玄陵看着几乎夷为平地的大山,微微闭上眼睛,呢喃曾经弟子的名字。 “临渊……” 张双白走了过来拜见,听到祖师的呢喃,也叹了口气:“临到关头,想不到他竟能迷途知返,祖师还是莫要伤心,或许这也是他最后的宿命,若活下来,迷途知返后,又该何去何从?往日所做之事,那些业障怕是缠在心里一辈子……祖师,我们回天师府吧。”
殷玄陵沉默的看着灰尘弥漫的方向,他缓缓起身,看着面前的天师:“你做的很好,天师府老夫就不回去了,那里就算容得下我,我心也静不下来。当年我也做了许多恶事……如今醒来,新的、旧的记忆让老夫难以通透。”
老人话语顿了顿,转身忽然朝不远一颗大岩上吃着野果的猴子拱起手:“这位齐天大圣,虽不知你哪方神人显圣,但还请帮一个小忙。”
“嘿嘿,你这老倌儿真是事多,你说你说,俺听着呢。”
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脑袋,孙悟空将吃完的野果向后一抛,从岩上跳下来,显出金箍棒抗在肩头,挑了挑下巴:“可是还有妖怪让俺老孙帮忙?不过……先说好,俺老孙待的太长,此方神灵已经注意到了。”
刚才那股恐怖的威势,以及伴随身边的压抑沉重,众人自然是感觉到了,甚至如天师、承云的刘长恭明显察觉出天空有难以直视的目光望来。 安静了片刻,老人摇头:“这位齐天大圣,老朽并非让你除妖,而是一个小忙,劳烦先不让老夫弟子出来。”
张双白、孙悟空微微皱眉,那边的镇海唰的站起身,将地上禅杖拔出,云龙赶忙按去他手,“别冲动,那是陈道友的师父。”
“贫僧知晓,只是有些过激罢了。”
或许也知晓有些失态,镇海和尚竖印礼佛一拜,方才坐了回去。 天师张双白轻声问道:“祖师,你这是何故?”
一旁,殷玄陵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尖在掌心写写画画,虽无画出什么来,可在张双白眼里,赫然是一道咒法。 失心咒! “恢复神智以来,对我其实是一种煎熬,对你们而言,也是小心翼翼,老夫体会得到……” 老人看着手中渐渐发出法光的符箓,望去渐渐散去的阴云,花白的胡须在风里轻摇着,他说:“对我弟子陈鸢而言,更是负担……老夫今日画下此咒,也当为自己往日所做之事赎罪。”
他看向面前的猴子,仿佛在那莹黄的眸底,看到了里面有着陈鸢的身影朝他嘶喊。 殷玄陵笑了笑,笑的坦然,洒开双袖,朝周围拱手一圈。 “能与诸位一起降妖除魔,幸甚!”
青虚三人、云龙、刘长恭纷纷起身拱起手,镇海和尚竖印垂首,天师张双白叹了口气,拱手将脸微微偏了偏。 “哈哈,老夫又非死了,何故这般表情!”
大笑着,殷玄陵抬起亮着法光的手掌,另只手掐着指诀牵引,掌中符箓瞬间印去了胸口,老人浑身一抖,两眼翻白,再次抬起脸看了一眼对面的猴子,笑了一下,仰头重重倒了下去,被冲来的云龙老道接住,轻轻放去地上。 “啧啧……人世间的这些,当真让俺烦躁。此间事了,有何要问的,等会儿去问陈鸢便可。”
孙悟空看得有些头疼,估摸着时间,朝几人随意的拱下手,说完纵身跳到岩上,笑嘻嘻的呼了声:“俺老孙,去也。”
一道神光升起的刹那,浑身绒毛飞速褪去,凸出的口鼻也缩回正常,一声蓝衣白袍的陈鸢又回来了。 浑身冒着腾腾白气,坐在岩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瞬间满脸都是汗水淌下。 这是附身后的代价,全身使不出丝毫力气,更别说站起身,尤其眼下他还是金丹境界,要是换做筑基,恐怕那些神仙一走,自己就得挂掉。 果然,如二爷所说,根本承受不住。 陈鸢瘫软的坐在岩上,看着地上的师父,急忙翻下来,最后还是被镇海和尚搀扶着,走了过去,检查一番,顿时松了一口气。 师父肚皮起伏,呼吸均匀,正呼呼大睡的香甜。 刚才老人说得话,他其实都听得清楚,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这就是为何师父要求猴子不让他出来的缘故。 休息了一阵,陈鸢便说起关于深渊下方的事,只是有些可惜,那祸幽元神逃遁,不知去向。 …… 阳光倾斜,照拂着延绵山势,鹤州以西,正被提及的祸幽,穿梭地底之下,它身躯极长,就算断成数段也能重新成长,只不过会降些道行。 中原、南面的魔窟都有些许断肢留存,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眼下它是不敢去了,只得前往西面,那里修道门派极少,都是些小门小派,就算发现了它,也能在天师府赶来前,及时撤走。 大抵这样想着。 祸幽拖着长长的元神穿过厚实的泥土,念着将来重回身躯,养好伤势,如何将这仇报回来时,它穿过前方的岩层的刹那,视野陡然变得宽阔,目光之中的颜色也变成了幽绿,有着无数凄厉的惨叫、嘶喊蜂拥而来。 陡然看到前方,持着钢叉、狼牙棒的两道身影正蹲在地上比比划划,正商议什么的画面,将它吓了一跳。 “嘶,这是什么东西?”
地上一颗牛头、一颗马头的身影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大家伙弄的愣住,看着对方圆滚滚的长躯,连脸都分辨不出来。 两边顿时诡异的对视起来。 下一刻。 “好怪的东西,阿傍喜欢。”
牛头露出微笑,拉着一旁的马面,犹如两道巨大的阴影瞬间飘过去,盖在了祸幽身上。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
它元神嘶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