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天扯开了身边一个集装箱的门,箱子里是空的,黑洞洞的一点光线也没有,他把凌苏推了进去又不舍地吻了吻,然后才恋恋得说:“在这里等着我,别怕,有我在。”
凌苏始终拉着他的手,所谓的十指紧扣是不是就是这样,牵起来就不会再放手?方景天感觉自己的身形被手上的力道一阻,深心里叹了叹又回身将她拥进了怀中,他沙哑着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我马上就回来,然后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好不好?”
她细数着他的心跳,她聆听着来自他心底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忘了那个频率,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所有的决心都是枉然。“嗯。”
凌苏听着他胸口坚实有力的律动,忐忑的心宁静了不少。她松开了五指,她让他一步一步地离开,她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下的背影,多少的不舍都化作了最后的呢喃:“一定要回来,我跟宝宝就在这里等着你。”
可是方景天并没能听到这句话,可是他走了,再也没能回来。风高浪急的码头上只孤零零地停着一艘快艇,方景天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昆仑最喜欢的一艘,如果说这一切都跟昆仑扯上了关系,那慕言肯定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他后悔当时的一时心软,这才知道之前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方景天知道四周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今天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容易,他看了看站在快艇最上面一层抱着孩子趾高气扬的陈江宁,眼睛里的冷意越来越浓,浓得那些黑衣人甚至不敢上前来搜他的身。他脱了那套参加婚礼的礼服,纯黑色高端定制的衬衫更彰显出他原本的男儿血性,他的步伐很慢,黑衣人也退得很慢,就像电影里被无限放慢的慢镜头。不晓得谁喊了一声“上”,三五个彪形大汉这才都展开了动作,合成扇形包抄的阵势往方景天的周围靠拢,方景天虽然孤身一人却如入无人之地,不等走在最前面的人靠近,已经一个反身连环踢,踢翻了最先迎上来的两个人。其余几个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直到看见方景天身后又来了几个自己人,胆子才算大了起来,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方景天的方向招呼了过去。虽然方老板手段过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以一人之力对战十来个身形相当的壮汉,渐渐地也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他咬了咬牙,他知道凌苏还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不怕死的都一起来。”
他吼了一声,又一个反手,撂翻了两个人。可是一个不注意后背被人砍了一刀,顿时皮开肉绽的样子叫人不忍直视,方景天体内的兽性终于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捡起散落在脚边的两口大刀,一手一把相互摩擦发着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也一定程度上吓破了对方的胆,双方开始僵持着,谁也不敢再妄自行动。方凌还在游艇上,多耽搁一分,孩子就越是危险,还有藏在集装箱里的凌苏,也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方景天的心里焦虑万分,他暗暗地观察着对方的破绽,只是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就像一个天然的整体,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就在胶着难下间,只听战圈外突然响起了搏斗声,处在外围的几个人相继倒下,黑衣人有些乱了阵脚,阵型也变得松散了起来。方景天觑机而动,两把大刀被他耍得虎虎生风,对手越来越少,他这才有机会看了眼救兵,原来是洛奇。两人的身手本就数得上,再加上天衣无缝的配合,不一会儿就汇合在了一起,洛奇朝游艇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喊着:“你先去,这些人交给我来对付。”
方景天也不跟他客气,转身往渡头的方向跑了过去,陈江宁一直注意着岸上的动静,方景天一上船,便吩咐船工启动了马达,朝着雾气蒙蒙的湖心驶了过去。“你来晚了。”
陈江宁看着一步步爬上顶层的方景天,不紧不慢地说。方景天跨完最后一步踏上了有些斑驳了的金属船板,抬头给了船头的陈江宁一个不屑的笑容:“我们根本就没有约个时间,又哪来的晚或不晚呢!”
陈江宁抱过冻得有些发抖的孩子,看着方景天满脸的轻蔑,僵硬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你对人还是这么的不屑一顾,我最讨厌你这幅样子,就好像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你也是人,你也有在乎的东西,比如说凌苏,比如说这个孩子。”
“放了孩子”,方景天冰冷的声音响彻在空阔的空气里,就连湖心的风也似乎更加肆虐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动这个孩子,更不会动凌苏。”
“哈哈哈哈”,陈江宁却迎着呼啸的风大笑了几声,又指着方景天的面门板起了脸,“我要是放了这个孽种你就会放过我了吗?我的确知道你的脾气,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欠了你的人,包括沐怀东,包括凌锦堂,包括,江宝光。”
方景天眯起了眼眸,专注地打量着认识了七八年的陈江宁,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才听他说:“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猜到你其实并不姓陈,你姓江。”
“现在才知道吗?晚了。”
陈江宁的语气里也显出一丝悲哀的情绪,或许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可是他更知道,迈出了那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哪怕再悔,再恨。“江宝光死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江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方景天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神色间也有了一点点的缓和。陈江宁却丝毫不敢松懈,他的眼睛里散发着阴狠的光:“是吗?你既然以为我们江家没人了,又何必那么小心地保护着凌苏,不让她有半点牵扯呢?”
方景天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对凌苏那般淡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忌惮销声匿迹的江宝光,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随着自己的意志有所改变,恩怨就是恩怨,谈不上对错,也扯不上旧交。当年方家跟江家也是世交,可是商场就是战场,方、江两家也终于因为切身的利益从莫逆之交走上了敌对的两面,最后方长河技高一筹,占有了本该属于江家的份额。所以江宝光狗急跳墙设计了当年的爆炸旧案,甚至还牵连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