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苏的心倏地一紧,见大家都朝着自己看了过来,脸不由得一红,由于火光的关系才不至于太过尴尬。她不敢看方景天的方向,虽然他就坐在身边,她感觉他的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一直烧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在那里撩起了熊熊大火,那火越烧越旺,怎么也浇不灭。凌苏觉得心慌得难受,终于还是找个了理由先行离开了,海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却再也冷却不了被火肆虐了的心。方景天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凌苏觉得房门外有个人站了很久,可是她不敢开门,她怕嗅到他身上总能叫自己沉迷的气息。隔着门板也能闻到浓烈的酒精气味,她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也不晓得他的心里都装了什么,那个叫方景天的男人就像是一个迷,他从来不说他消失的那几年都去了哪里或者经历了什么,却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醒,每每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心,而是心里背负了太多,早就装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其他的人。他敲了几下门,而她背靠着门板,倔强地没有应。可是他却不死心,又敲了三下,然后才贴着门板,沙哑着呢喃:“我知道你没睡,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就在门外。”
凌苏的泪悄然滚落,身体却只能随着他沉重的呼吸一点一点瘫软,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如此痛苦得他,也对不起依旧放不下的自己。方景天整个人都贴在了门板上,微屈的五指轻抠着木门的纹理,像是倾注了他所有的力气:“苏苏,我真的想要放了你。”
他的声音有几秒的间隔,继续的时候更加显得颓废:“可是苏苏,我真的尽力了。”
“可是苏苏,我真的做不到。”
方景天说完这一句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好久,凌苏觉得过了好久,她以为方景天已经离开了,她擦干了眼角遗落的两滴泪,无力地站了起来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她以为什么也不会看见,却一眼就看到了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的方景天。四目相对,无息无声,谁也不想打破这样的默契,谁也不想扰乱此刻的安宁,而他突然抱了上来,将她抱得那么得紧:“苏苏,我想你。”
她让自己的下颚平静地抵在他坚实的肩头,她的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双手还是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腰,该与不该早已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一切都只出于本能。凌苏的手攀上他宽阔的背,她让艰涩的吻落在他性感的锁骨边,她让炽热的情感在这个迷醉的夜里生了根,又发了芽,她腻在他的耳边轻唤:“景天,我要你。”
她的声音是施满了毒咒的情蛊,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却蛊惑了他所有的理智。“把窗户打开好吗?我想听一听海的声音。”
凌苏偎在他坚实的怀里慵懒地说。方景天将她的脑袋在枕头里安顿好轻轻地起身下了床,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曾经被自己用刀留下了一道刀疤的后颈,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惊讶地发现那道伤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整块更加狰狞的伤痕。凌苏也跟着下了床,她抢到方景天的背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触着那团至今仍旧未能完全恢复的焦黑,心就像被火炙烤着一样,有种被揉碎了成了飞灰的疼。“没事了,都过去了,已经不疼了。”
方景天转过身来将她拥进了怀中,他的声音,就像柔和的海风。可是她的心里却灌满了海水的味道,咸咸的、涩涩的,她不知道高塔上当方景天将昏迷的她交给宋哲之后,一段木梁终究承受不住砸了下来,是方景天用自己的背拦在了木梁与她之间,是方景天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她的一线生机。这一切她都不知道,而方景天,却希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爱她就会为她挡下一切,愿她的世界里没有恐惧与杀戮,愿她的生活里充满了祥和与幸福。这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也是所有的事。凌苏依偎在他的胸口哽咽着:“我知道了当年逼死我爸爸的人不是你,可是景天,是我爸爸对不起你。”
方景天抱着她的手一紧,随后才有规律地拍了拍:“苏苏,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却苦涩地摇头,翻出她从墓地里找到的那只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一段陈旧的对话响了起来,也翻出了尘封了多年的真相。“那天我跟着你去了墓地。”
凌苏的神情格外地认真,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看着屏幕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