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红从郡主手里拿了银子,原本想和表哥双宿双飞,可是表哥发现她已非完璧之后,就把她卖给了一个行商。 当初她离开时,的确是存着骗人的心思,其实那时她并不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可是被卖给行商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刚开始的三四个月,她遮遮掩掩,后来想遮也遮不住时,便告诉行商,她怀的是宗室贵人的血脉。行商怕惹上祸事,不但没给她落胎,还给了她二百两银子,放她离开。 也是因为行商的二百两银子,缨红对这个孩子更加重视,她知道只要她手里有这个孩子,便没人敢动她。 后来她把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她心中便更加笃定。有人看到她年纪轻轻带着个孩子,怂恿她把孩子卖掉,她没有卖,后来她又跟了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和那个行商不同,没有相信她的话,把她的银子骗花之后,就把那孩子卖进了小倌堂子。 郡主派出去的人,先找到的是缨红,他们是在一个最下等的娼馆里找到缨红的,缨红染了脏病,已经时日无多,她知道孩子在哪里,可是她自己也被卖了,无能为力,临死时说出了那孩子的下落。 那孩子被找到时,已经九岁了,在小倌堂子里待了三年。 郡主把他接到蜀地,悄悄养在外面,对于他的存在,郑家也听到了风声,郡主从来不会在意郑家人怎么想,她在郑家是至高无上的。”
柴嬷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孩子长得好看,郡主问奴婢,这孩子像不像隆安王府的人,奴婢眼拙,其实也看不出来,可是不想让郡主失望,便说那孩子和老王爷小时候有几分相像,郡主听了很高兴,她对那孩子是付出真感情的,把他当成儿子一般疼爱。 后来进京以后,郡主对隆安郡王虽然也不错,可是奴婢却是知道,郡主对隆安郡王的感情,比起对那个孩子可差远了。”
沈逍问道:“郑婉知道这件事吗?”
柴嬷嬷点点头:“大姑娘比那个孩子小了八、九岁,那孩子还在蜀地时,大姑娘肯定是不知道的。可是后来奴婢听到郑家的下人私底下说,说郡主在外头养了个私生子。奴婢把这事告诉了郡主,郡主在郑家大闹一场,虽然没有查出这话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但是郑家却打杀了两个人,又卖了十几个,郡主这才消了气,这事也就掀过去了。 后来又过了几年,那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忽然就不见了,他给郡主留了一封信,说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郡主很伤心,还大病了一场,那时大姑娘已经七岁了,懂事了,听郡主哭诉那个孩子,便来问奴婢小龙是谁,奴婢只好说那是她的表哥,可是又过了些日子,大姑娘却说奴婢骗她,还说小龙根本不是她表哥。奴婢再追问,大姑娘却跑开了,奴婢是看着大姑娘长大的,大姑娘原本对奴婢很亲近,可是从那以后,奴婢能感觉出来,大姑娘开始处处防着奴婢。 奴婢后来思前想后,便想起了当年郑家关于私生子的传言,那传言应该还在,只是没有让郡主身边的人听到而已,大姑娘一定是听人这样说了,所以才认为奴婢骗了她。 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小龙少爷再也没有出现过,郡主让人找过,却没有蛛丝马迹,郡主回到京城以后,还时时念叨他,如今隆安郡王不在了,若是小龙少爷能回来继承王位就好了。”
随着隆安郡王身死,安王赵襄一脉便从此断了,加之隆安郡王死的并不光彩,因此宗老们也不敢提及过继的事,隆安郡王没有后代,那道大门被砌上的那天开始,这世上便没有了隆安王府。 “顾氏知道小龙的存在吗?”
沈逍问道。 顾氏就是顾侧妃,后来的顾老夫人,隆安郡王生母。 柴嬷嬷摇头:“不知道的,郡主肯定是要瞒着她的。”
“隆安郡王呢?他知道吗?”
沈逍又问。 柴嬷嬷一怔,呆了呆,缓缓说道:“郡王爷按理说是不会知道的,可是这也说不准,他那样的人,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表露出来,郡王爷......随了顾侧妃,喜怒不形于色,以前的老王爷,连同郡主,都不如他。”
“咏恩郡主给顾氏送东西的事,你可知晓,她送过几次?”
沈逍沉声说道。 “一次,是奴婢送过去的。”
柴嬷嬷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送的是什么?”
沈逍看着柴嬷嬷的眼睛,不似说谎,这也和之前咏恩郡主的口供是吻合的。 “送的衣裳,唉,郡主也是被范夫人给气着了,一时冲动,便想到了顾侧妃,她让人连夜做了几位秋衣,命奴婢送过去,奴婢塞了银子,才把那些衣裳送进去,可是没想到,第二天那些东西便原封不动被退了回来,是个下值的御林军给扔到府门口的,口气很是不善,郡主气得不成。”
柴嬷嬷口中的范夫人,便是太子妃郑妤的母亲范氏,以前咏恩郡主还在蜀地时,从没给过范氏好脸色,如今范氏既有仕途大好的娘家哥哥,又有做了太子妃的女儿,背后倚靠的是大长公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咏恩郡主轻视的妯娌了。 “咏恩郡主给顾氏送衣物的事,除了你以外,还有人知道吗?”
沈逍问道。 “有,当然有,那天那个下值的御林军是把包袱扔在大门口的,他说的那些话,门子听得一清二楚,还学给奴婢听呢,后来奴婢虽然让他不要再把这件事说与别人知晓,可是这事谁敢保证呢。”
柴嬷嬷叹了口气,这府里早就不是咏恩郡主说了算,事事都要按照大姑娘的吩咐。 “来人,把门子带过来。”
沈逍说道。 片刻之后,门子便哈着腰被带了上来。 “您问那天的事啊,小的起初只告诉了柴嬷嬷,后来大姑娘打发秋蝉来问,小的不敢瞒着,便又对秋蝉讲了一遍,小的也没办法,大姑娘是主子,主子问话,小的不敢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