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就要开拍了。陈苏苏在【倾宫】里扮演的是女二号谢青筠,丞相之女,天资聪颖,深得谢相喜爱,视为掌上明珠,因此自小娇惯,性子傲慢。但在这场戏里,讲的是年少的谢青筠尚在闺阁之时与四皇子萧疏的初遇,谢青筠尚是一派天真少女作态,初遇翩翩少年萧疏时,也还是羞涩的反应。角色还未经过日后一系列事件的黑化,三观较正。这场戏的主要内容是:谢青筠在自家后花园荡秋千,然后秋千架突然断裂,被抛到空中后是恰好来丞相家作客的四皇子萧疏救下她,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稳住身形,于是少女谢青筠就在这一抱里对四皇子一见钟情。日后的种种,都是由这里开端。戏讲完了,摄影灯光就位开始拍摄。风起影视城的古代造景楼。丞相府,后花园。谢青筠正由侍女金缕推着荡秋千。谢青筠:“再高一点……”金缕:“好的,小姐。”
这时,由叶综扮演的萧疏正由老戏骨成恩扮演的谢丞相引着往后花园经过。谢丞相:“四皇子驾临丞相府,小相倍感荣幸。”
萧疏:“那里荡秋千的是谁?”
谢丞相:“正是小女青筠,年方十五,才貌……”谢丞相还没说完,秋千的绳索断裂,谢青筠被抛到半空中。金缕:“啊!”
谢丞相:“青筠!”
拍到这里,紧接着就是萧疏出手,跨过横栏,施展轻功飞向空中接住了谢青筠,然后落在地上转圈稳住身形,谢青筠要做的就是惊魂未定后与萧疏对视,然后眼神起变化,展示由惊讶到羞涩再到爱慕的阶段。然后,这里就出问题了。“cut!cut!cut!”
安大导演连说了三个cut,然后从摄像机里抬头,对着陈苏苏骂道:“谢青筠怎么回事?眼神呢?眼神在哪里?抱住你的是你一见钟情的萧疏,不是变态杀人狂魔好吗!”
他这么一比喻,其余人都笑了,的确,陈苏苏那眼神,惊恐地就好像是萧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接住她是为了对她怎么样似的。“导演对不起。”
叶综把陈苏苏放下来,陈苏苏赶紧低头哈腰道歉,她真的好头痛,对着的人是叶综,她怎么也爱慕不起来啊!然后安大导演瞪她:“如果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我会继续努力的!”
陈苏苏很诚恳,一边在心里暗示,叶综是萧疏,叶综是萧疏……“各组准备,再来一次!Action!”
这一次,陈苏苏努力地想要忽视自己眼前的人是叶综,谁知道,本来眼神酝酿得挺好的了,角色也代入了,叶综却在转圈的时候,趁着他们是背对摄像机的时候,对她勾唇一笑。叶综居然对她勾唇一笑?陈苏苏整个人都傻掉了,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然后,安大导演喊cut的声音又响起了:“陈苏苏!你干嘛呢?眼神是爱慕,不是呆滞!你会不会演啊!”
其实,剧组刚开机的这段时间,会有一个演员的磨合期,导演也往往对这时候演员犯的错比较宽容,何况陈苏苏是新人,不过,这个优待在陈苏苏身上就没有了,安大导演一贯秉持着骂骂更健康的准则,更何况陈苏苏是上头指定的“重点关注对象”,自然要吹毛求疵,不放过任何可以“批评教育”的机会。“导演我错了,可是这次是……”陈苏苏想说是叶综故意捣乱,话还没出口,就被安大导演堵住了,“你还有借口是不是!”
陈苏苏立刻低下了头,十分谦虚,“没有,是我的问题。”
一边的叶综笑得十分开心。陈苏苏在心里恨恨地想,该死的叶综,居然玩阴的,从一开始阻碍她还不够,现在拍摄了也要干扰她!“陈苏苏,要虚心学习,好好演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事情,可别搞砸了。”
叶综在一边悠悠地说。陈苏苏瞪了他一眼,往秋千走去。只听道具部门的人抱怨:“真是麻烦,又要重装一次秋千,直接一条过了多好!”
“那也要看个人本事啊。”
“自己本事不到家,还连累我们……”陈苏苏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道具部门的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了。拍摄继续进行。陈苏苏很想一条过,叶综却总是干扰她,不是扮鬼脸逗她笑,就是呲牙突然吓她,然后错过拍摄时机,这一条带子又报废了。“导演!叶综他干扰我!”
陈苏苏忍无可忍,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打报告。剧组的人哄堂大笑,安导演嘴角抽搐,“你说你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也就算了,还要拖别人下水?就算拖别人,也要选个合适的对象吧,叶综?你不干扰他算好的了!”
别人都不相信她,叶综很得意,陈苏苏很委屈,又拍废了好几条,安大导演耐心有限,终于忍不住了。“陈苏苏!”
他把打卡板敲得啪啪响,“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道具部门的人也颇有怨言,秋千装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拍不好。陈苏苏头一次不知所措。以前上课的时候,教授就说过,演员,是决不能将自己的情绪代入其中的,那会毁了角色,一定要将自己和角色融为一体,可是现在,自己却怎样都无法和谢青筠这个角色融为一体。宫沫看着陈苏苏挨骂的样子,大呼过瘾,嘴上也不闲着:“我说,不是正儿八经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吗?也不过如此嘛……”大书忍不住小声说,“这才刚开头,出点小问题是难免啊。”
宫沫瞟了身边的助理唐尼一眼,唐尼立刻会意,尖酸地堵大书的话,“今天出点小问题,明天出点小问题,一大班子人的时间都耗完,这戏还要不要拍了。”
大书语塞,唐尼将问题上升到整个剧组班子的时间问题,他要是敢反驳,就是跟所有人为敌了,毕竟日程上规定的时间有限。宫沫轻蔑地瞟了大书一眼,“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乱吠!”
大书顿时脸通红,可是宫沫他惹不起,只有忍气吞声走到一边去了。陈苏苏听到了这句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奈何人还在拍摄,没法跟宫沫理论。被这个小插曲一闹,陈苏苏状态更加不稳定,几秒钟的眼神演绎怎么也出不来效果,自己急,导演骂,同事抱怨,让她更加手足无措。“停!这一段先不要拍了,陈苏苏你滚下来,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安大导演是真的动气了,决定先拍其他人的戏份。陈苏苏身子一僵,垂下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沮丧。一边的叶综看着陈苏苏十分沮丧走开的样子,摸着下巴,是不是玩过头了?接下来一整天的拍摄,陈苏苏都是蹲在地上观摩。观摩就观摩,谁还不会呢?可观摩不要紧,在一边看着看着,注意到安大导演手边的水喝完了,她心念一动,赶紧递了瓶水过去,“导演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