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陪着祁然又聊了一会儿,眼见时间更晚了,顾祁拿起了大哥的样子,催促祁然赶紧去睡觉。祁然正在兴头上,很是不情愿,她转了转眼珠,左右手分别揽住了顾庭深和顾祁,鬼灵精的打着商量:“哥哥们陪我一起上楼,我就去睡觉。”
顾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宠溺的笑:“这不是小事吗?走,上楼去!”
顾庭深没说话,但也配合的随着她一道上楼。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沈幼安就看清了,这个小女孩在顾家兄弟俩的心中,分量不一般。“幼安。”
符婉清打发了丈夫先去睡觉,自己留在客厅,打算和沈幼安再聊两句。沈幼安收敛心思,不再去想那个小女孩子,将今晚发生在锦瑟那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符婉清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拍着她的手道:“为难你了,幼安。你快去休息吧。”
符婉清病后,顾元鸿怕她一人孤单、胡思乱想,又知道她喜欢沈幼安,便请沈幼安在顾家暂住一段时间,方便陪陪她。沈幼安自然是很愿意在顾家住下的。只是现在祁然来了,祁然也说是过来陪符婉清的,她再住在这里,不免显得有点多余,而且她看得出来祁然并不太喜欢她,何况祁然那么讨顾家兄弟喜欢,她留在这里只会和祁然形成对比,徒增屈辱。她再怎么喜欢顾庭深,女人基本的自尊心也是有的,她起身道:“不了,符阿姨,我叫了我家的司机来接我。”
符婉清是多精明的女人,她知道沈幼安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祁然是庭深舅舅收养的女儿。祁然父母都是军人,是庭深舅舅的战友,两人在一场意外中牺牲了,庭深舅舅便收养了她,祁家没有男丁,她作为唯一的小女孩,十分受宠爱,她与庭深、顾祁自小相处,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妹妹。”
只是小妹妹吗?沈幼安有点不信。也许顾庭深的确只当祁然是妹妹,可是祁然看见顾庭深时,眼里的灼热光芒是骗不了人的、挽着他手臂时的依恋更加不能掩饰,所以她不信祁然只是把顾庭深当哥哥。沈幼安去休息后,符婉清也没回房间,坐在客厅沙发里发着呆。等不到爱妻回房的顾元鸿又一次出来找她,搂住她,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背,柔声道:“婉清,一定要这样吗?虽然锦瑟主动离开了,但是你和庭深之间闹得如此僵,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符婉清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相信,庭深不过是一时不甘罢了。毕竟是锦瑟先提的分手,骄傲如庭深大约是接受不了的。现在让他发泄发泄,时间久了,锦瑟不再在他身边出现,他对锦瑟的感情总会渐渐淡去的。锦瑟哪有让他念念不忘的地方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紧紧揪着顾元鸿的衣服,强调道:“我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的一周锦瑟过得很平静。顾庭深假装醉酒之后,就再也没有在锦瑟的视野里出现过。没了他,锦瑟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不过这其中还是微微起了点涟漪。那个叫韩沐的年轻邻居,时常会在傍晚时分过来敲门,要么拎了满手的食材,要么拎了做好的外卖,笑嘻嘻的邀请锦瑟一起吃晚饭。锦瑟是很慢热的人,也没什么好耐心去认识、了解一个人并成为朋友。因此即便那位兄弟笑容的确阳光迷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但是锦瑟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邀请。韩沐也不气馁,连着三天、厚着脸皮来敲门。锦瑟有点不耐烦了,关上家门,在楼道外,冷脸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她骨子里就不是柔情似水的女人,仅有的那点少女情怀都给了顾庭深,对着别的男人总是冷硬直接。韩沐笑,脸蛋稍稍发红,“不是,就是觉得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都是孤零零的,不如结个伴一起吃饭,就不那么孤单了。”
锦瑟扯着嘴角讥笑:“不想孤单,就去外面大排档吃饭,那里人来人往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韩沐被她这不甚友好的态度弄得稍稍愣住,锦瑟也不打算和他多废话,转身就要进家门。“长得这么漂亮,讲话可真难听。”
他在身后故意道。锦瑟复又回头,神色严肃起来:“兄弟,我不过和你有一面之缘,你就三番两次来敲我的门,请我吃饭,我没报警告你骚扰就算客气了。”
韩沐有些窘迫的一笑,“我开玩笑呢!你别真生气啊。其实吧……”他忽然犹豫的舔了舔嘴唇,说了一半的话没再接下去。锦瑟真想一巴掌抽死他。话说一半最讨人厌了!锦瑟双手环胸,斜靠着墙,语气更加不好:“说话能不能别说一半?要么就干脆不说。”
韩沐低着头,听她这么说,忽地上前靠近两步,看着她的眼神陡然复杂起来。“那我就干脆说了吧,其实是因为你和我的未婚妻很像,所以我控制不住的想接近你。”
“你未婚妻人呢?”
锦瑟面色不变,语气平静的问。韩沐没有立即回答,他从口袋里抽出根烟点着了。烟雾缭绕的,锦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低的说:“她死了。”
“她死了”三个字就像从遥远的虚空而来,轻飘飘的出现又轻飘飘的散去。锦瑟甚至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任何的、类似悲伤的情绪,好像他在说着别人的事情。看来又是一段荡气回肠、不可言说的红尘姻缘。锦瑟现在自己的感情就是一团糟,已经够烦了,自然没有什么普度众生的心思去管别人的爱恨情仇。她“哦”了一声,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他的二手烟,才缓缓开口。“我对你的未婚妻离开你这件事深表遗憾,然而这显然不能成为你邀请我吃饭的理由。如果你对你的未婚妻深情,那就不应该因为我像她而故意接近我,既然是你深爱的人,又岂是一个长得像的女人就可以代替的。这样不是显得你所谓的深情是个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