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大力推荐鲈鱼。 温旧城想起小师弟那干瘪的荷包,谨慎地问道。 “鲈鱼价钱几何?”
伙计热情地介绍道:“现在是冬季,新鲜鱼肉的价格普遍都上涨了些,但我们店里的价格一直都是盛京城里最公道的,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一份清蒸鲈鱼也只要十两银子!怎么样?客官要不要来一份?味道保您满意!”
温旧城的表情顿时就变得非常微妙。 据他所知,小师弟每个月的俸禄总共也才十五两银子。 这么一份清蒸鲈鱼,就能抵得上他大半个月的俸禄。 也幸好小师弟进了玉麟卫,若他还在街边表演胸口碎大石,仅凭赚的那点赏钱,都还不够他在这里买壶酒的。 方无酒:“鲈鱼就不必了,来一条普通的草鱼就行了,红烧或者炖煮都可以。”
草鱼可比鲈鱼便宜多了。 伙计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很热情:“好嘞!”
方无酒又点了几个店里的特色菜,外加一壶热酒。 温旧城向伊美询问关于千岛国内的一些民俗风情。 谈及自己国家的事情,伊美顿时就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经,也随之一点点放松下来。 等伙计把酒菜端上来的时候,楚剑终于跑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额头上都出汗了,气息也有些喘。 他从怀里拿出个精美的点心匣子,递到伊美的面前,用有些不太稳的声音说道。 “这是酥香堂的豆沙糕,很甜很好吃的,你尝尝啊。”
伊美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点心匣子,愣了下才道:“你忽然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楚剑:“师姐跟我说过,人不高兴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变得高兴起来。 她还说酥香堂的点心是盛京城里做得最好吃的。 我刚才忽然想起来这事儿,就跑去买了一盒豆沙糕。 酥香堂的伙计说这个豆沙糕很甜,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这番话太长太复杂,楚剑没法用千岛国话说出来,只能用大盛官话。 他说完后立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两位师兄。 温旧城便帮他将那番话翻译成了千岛国话。 伊美听完后,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没想到楚剑这小子看起来傻傻的,有时候却又出人意料的体贴。 她伸手接过点心匣子,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楚剑傻笑:“不客气。”
伊美将点心匣子紧紧抱在怀里,还没吃,她就已经觉得甜极了。 温旧城拎起酒壶,含笑问道:“大师兄,要不要来一杯?”
方无酒:“喝酒伤身,我喝汤就行了。”
温旧城无奈:“我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方无酒指了指楚剑和伊美:“不是还有他们吗?”
温旧城揶揄道:“就他们两个那样儿,没喝就已经晕晕乎乎了,要是再喝点儿,还不知道能晕成什么样儿。”
方无酒会心一笑。 他端起盛汤的碗,跟温旧城的酒杯碰了碰。 “我以汤代酒,敬你一碗。”
温旧城端起酒杯,悠悠哉哉地喝了一口。 哪怕两位师兄已经很节省了,等楚剑去结账的时候,还是被那数目给吓了一跳。 他听师姐说起过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就颠颠地带着三公主和师兄们过来了,却忘了师姐出门吃饭都不用掏钱的,毕竟她身边还有个皇帝当冤大头,她只管吃就行了,完全不用考虑价钱这件事。 可他不一样啊! 他身边没有冤大头,他有的只是一颗饱受贫穷摧残的心。 楚剑捂着可怜的小荷包,小声对大师兄说道。 “如果我吃饭不付钱会怎么样?”
方无酒笑得一脸和煦:“你将会得到一段被十几个大汉狂追的刺激体验。”
楚剑:“……” 那、那还是不要了吧。 这么刺激的事情,他无福消受啊! 他忍痛付了钱。 捏着干瘪的小荷包,楚剑不禁发出沉痛的人生感悟。 “这世界上最不忠心的就是钱,说好的一起出门,但它最后却不跟我一起回来,真是枉费我掏心掏费的对它!”
方无酒和温旧城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伊美听不懂大盛官话,只能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楚剑。 等走出酒肆,楚剑深吸一口冷空气,努力将心里那股肉痛之情压了下去。 他对两个师兄说道。 “你们先回去,我送三公主回英王府。”
虽然管赢已经走了,鸿胪寺内应该是安全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三公主继续待在英王府里会比较好。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看皇帝那边的决定。 一晚上过后。 城中的大街小巷都被积雪给覆盖了。 太监们天还没亮就起来扫雪。 橘猫老王在雪地上跑过去,留下一连串爪印。 它一口气跑到云岫宮的门口,看到了正背着医药箱往这边走过来的方无酒。 老王跑过去,熟练地往路中央一躺。 方无酒从袖中拿出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全是小鱼干。 老王闻到味儿,蹭的一下跳起来,叼住油纸包就窜出去老远。 它跑得头也不回,犹如一个得了便宜就跑的渣男。 方无酒无声地笑了下。 他将双手拢入袖中,继续往前走去。 萧兮兮刚用完早膳,青松就来禀报,说是方太医来了。 待方无酒进来后,萧兮兮挥手屏退周围那些宫女太监们,屋内只留下一个宝琴在旁边伺候。 方无酒拿出脉枕,放到桌案上。 萧兮兮已经从洛清寒那里知道了千岛国使团的事情。 她将右手放到脉枕上,问道:“我听说管赢写了一封求救信,那封信呢?”
方无酒按住她的手腕。 等把完脉后,他方才开口答道。 “那封信在皇上手里。”
他收回手,看了面前的兮兮一眼,狐疑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兮兮露出她那招牌式的甜甜笑容:“我就是好奇嘛,想看看管赢到底写了些什么。”
方无酒对她太了解了。 这丫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都能算得上是她半个爹了。 知女莫若父,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方无酒似笑非笑:“你难道不是想借用那封信去推算管赢跑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