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生怕被皇帝怪罪,赶紧将皇帝的病情仔仔细细解释了一番,说的全是专业术语,听得皇帝和惠妃都是晕头转向的。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太医令的话。 “你只要说朕这病什么时候能痊愈就行了。”
太医令紧张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去擦,只能小心翼翼地道。 “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
皇帝越发不满:“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现在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还是这么说,你这是在故意忽悠朕呢?!”
太医令慌忙跪了下去:“微臣不敢,微臣说的都是实话! 陛下虽说只是皮肉伤,但失血过多,要想痊愈就必须要多费些时间慢慢调养。 若陛下想要快些好起来,微臣这里也是有法子的。 但必须加大用药剂量。 陛下应该知道,是药三分毒。 若用药太猛,反倒会伤了陛下的龙体。 微臣觉得,还是应该以调养为主,辅以温和的汤药。 这样虽然恢复得比较慢,却不会损害到陛下的龙体。 从长远来看,这才是对陛下最好的治疗方法。”
皇帝也是略通药理的。 他知道太医令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他就是心里急啊。 他身为一国之君,总是卧病在床,很容易让某些不安好心的人产生可以趁虚而入的念头。 他必须要尽快痊愈才行。 皇帝压下心里的焦躁不安,沉声道:“你起来吧。”
太医令站起身,悄悄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等请完脉,太医令便退了下去。 皇帝仍旧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惠妃说起宫中的一些趣事,想要逗皇帝开心。 皇帝却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 甘福进来询问午膳想吃什么? 皇帝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他皱着眉道:“你们看着弄吧,清淡点就行了。”
“喏。”
一道道精美的膳食被端上桌,这些饭菜已经由专人试过毒,但皇帝仍旧心存疑虑。 惠妃很识趣,借着嘴馋的由头,先帮皇帝把菜肴全都试吃了一遍。 皇帝亲眼看着她吃了菜,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他这才端起碗,慢吞吞地喝起汤来。 他的胃口实在是太差了。 只喝了小半碗汤,他就喝不下了。 惠妃劝他再吃些。 可惜没用。 皇帝也不是不饿,他就是没胃口,不管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他有些心烦意燥,表示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惠妃站起身,温声道:“妾身去偏殿歇会儿,陛下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便传唤妾身,妾身随叫随到。”
“嗯。”
等惠妃一走,皇帝就把甘福叫了过来。 “你让人去查一下太医令,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喏。”
甘福领命离开。 太医令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皇帝的心腹之一,皇帝对他理应是很信任的。 但皇帝向来多疑。 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怀疑,更别提区区一个太医令。 端午节时他在城楼遇刺受伤,虽说他已经把禁卫军清洗了一遍,凡是可疑的人都被他给处置了,可幕后真凶仍旧没有抓住。 皇帝心里一直都很不安。 他摸了摸胸口的伤处。 伤口已经结痂,不怎么疼了。 但他的身体状况却远不如从前。 多年来的政治斗争让他养成了极其敏锐的嗅觉。 他怀疑自己这是被人给害了。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能够在无知无觉中对他下手的人,除了每天陪伴在自己身侧的妃嫔,就是太医院的人。 那些妃嫔都依附他而活,若他死了,那些妃嫔也得陪葬。 她们不会蠢到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撇开她们,最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太医院了。 太阳渐渐西下。 待到了黄昏时刻,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来到定北侯府。 身穿大红翟衣的步笙烟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步走出侯府。 她以却扇遮面,长长的裙摆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凤钗顶端的红色宝石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定北侯拄着拐杖站在侯府门口,看着闺女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今天开始,他悉心养大的闺女就要成为别家的人了。 她有了丈夫,有了新的家庭。 她有新的依仗,不再需要父亲的庇护。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定远侯悄悄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新嫁娘坐进八抬大轿里。 侯府的宾客们加入到送亲队伍中,一路吹吹打打、欢天喜地地将人送到英王府。 婚礼流程是礼部早就安排好了的,过程非常繁琐。 等他们进入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英王和步笙烟都累得不行了。 可英王还不能休息。 他还得去外面招待宾客。 步笙烟独自坐在婚床上,旁边还有丫鬟和喜娘陪着。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 步笙烟都快等得睡着了。 英王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丫鬟和喜娘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这对刚成亲的新人。 步笙烟仍旧维持着端正的坐姿,手里拿着描金却扇,扇面遮住面容。 她低垂着眉眼,见到一双玄黑丝履停在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她手中的却扇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洛夜辰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短暂的寂静过后。 洛夜辰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今天真漂亮。”
以前他只觉得步笙烟凶悍得很,跟个母老虎似的,没有太过在意她的长相。 可是现在,在烛火的映照下,她那明艳的容貌,就像是一团火焰,照进他的眼睛里,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步笙烟抿唇笑了笑,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她闻到了洛夜辰身上浓郁的酒气,再加上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应该是喝了不少。 旁边的小桌上就放着醒酒茶。 她倒了杯茶,给洛夜辰递过去。 洛夜辰却道:“不用,我其实没喝多少。”
步笙烟不信:“你要是没喝多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酒气?”
洛夜辰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 “我知道那群家伙会故意灌酒。 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自己衣服上洒了点酒水。 这让我闻起来就满身的酒气。 别人会以为我喝了很多,我装起醉来也就更加逼真。 只要我醉了,那些人也就不好再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