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在公路右侧出现了，方自归看见，一叶扁舟漂浮在静静向南方流去的江水上，江水在远处有日照的地方泛着蓝光，河对岸茂密翠绿的森林中，有几处发黄的树顶，给这幅秀美的画卷染上了一些秋天的气息。 公路又恢复为了柏油路，平整的路面搭配着新出现的江景，立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桑妮继续说着她的投资故事：“那次楼上发宣传单到我们楼下，要换以前，我很讨厌这种推销的，但当时我就觉得，人家也不容易，传单我就收了吧。 “后来我一看传单呢，觉得蛮适合小孩子的，本来我们家豆豆也想上上这种课，我就跑到楼上去问，正好碰到他们老总。楼上楼下嘛，她叫我办公室坐会儿，我们就聊。她就问，你们楼下好像是拍照的哈，我说是的。她说我们想做一个宣传册，怎么怎么的，我说这个我们在行啊，然后她就叭叭叭说，说了以后她问多少钱，我说不要钱，邻居嘛，就给你做就好了。 “然后，就给她做了。做了以后呢，她就开始对我们有点兴趣了嘛，她就问了我底下一个人，意思是做这样一组图片要多少钱，底下人给她讲一般两三万。那拍她的东西其实也花了一些时间，她一听，哎呀，那也好几万块钱啊！ “所以她当时可能就觉得我这个人有点特别。后来一来二往，反正楼上楼下方便，在她办公室聊天，她就问我你是怎么创业的，那天我们聊着聊着，他们董事长来了。 “董事长很搞笑，美院毕业的，穿一个布衣，又很年轻，其实是这个总经理的弟弟。我原来还以为小伙子是个下属，我也没在意，我就在那儿闲聊，姐姐就问我了，你为什么免费帮我们做，我说也没为什么，我就是学了个课，叫‘种子的力量’，觉得能够帮助帮助别人挺开心的，我们楼上楼下，也是有缘分，免费帮你们做也没关系的。 “那个董事长在边上听到了，就自我介绍，然后说，你能不能到我这边喝茶。我就去他董事长办公室喝茶，聊得就很投缘。 “聊着聊着，就聊到他公司，他说他这个公司前景很好，谁谁谁投了他。当然我本身也很喜欢艺术，我自己以前也开过画室的，觉得挺有意思，他又在说投资，我就开玩笑说，那我也投一点吧。 “他说你真感兴趣啊？我说我对艺术感兴趣，你要觉得合适嘛我就投一点，不合适嘛也没啥。因为他前面知道我一些创业的经历嘛，当时很爽快的，他说，那好呀，你投一点，我拿前一轮的价格给你。这样，两个点，两百万。 “他说，后面想投的人呢，已经谈好的是多少多少。我当时想，你为什么给我便宜呢？但我也没太多想，我想反正也没太多钱嘛，就签掉了。之后呢，再去喝茶，不是大家就成了股东了嘛，我就问他，我说你上次为什么给我便宜？他说，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私心，我想你来我这里做CEO。”
方自归笑道：“哈哈，原来如此。这才符合逻辑嘛，否则简直莫名其妙。”
桑妮接着说：“他说他姐姐做总经理还是有点力不从心，早期嘛还可以，一百多号人以后他姐姐就吃力。他说，重要的是，你那天在那里聊天，我也觉得很奇怪，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一家公司，给人家拍片子还白送的。他觉得我这样的人靠谱。”
方自归问：“可是你有时间去做他的CEO吗？”
桑妮道：“没有啊，我自己一摊事情还忙不过来。但是参加一下董事会，在经营上帮他们出出主意可以有，很有意思。结果今年石山资本的庞刚投了他们，然后他们发展很快，拿了三百多亩地，所以它估值马上就六个亿，所以我投资回报马上就六倍嘛。 “其实我两个点根本就很小，他就一直希望我在他董事会里。他就觉得你这个人呢，第一没有私心，第二有点能力。 “去年，他正好资金周转有点小问题，不多，也就是几百万，股东里面大咖的人很多，他也觉得这么点钱嘛，也没什么，就在董事会那个六个人的微信群里发个消息，说哪个兄弟有闲钱借我周转几天？我也没多想，我就给了他一半，因为我就一个咪咪小的股东，本来也不应该我冲在很前面，对吧？ “结果今年春节的时候吃饭，他就敬我酒，他说，桑总，还是很感谢你啊，有困难的时候你是第一时间援手，而且还是唯一的援手。我说，啊？不至于吧？他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妈的这帮股东一个个都很有钱，真的碰到啥事儿都不响的。 “所以那天喝完酒，他叫我去他家里坐坐，我就坐会儿吧。我看到他一个烧水壶很漂亮，很古董的那种，我说你这个壶很好看，哪里买的？他说日本淘来的，你喜欢就拿去。我就拿了。 “后来他姐姐才告诉我，那个壶要几十万。我后来跟他讲，不好意思啊，看来以后再不能去你家了。”
方自归猛踩了一脚油门，因为上坡，汽车好像动力有点儿不足，“妹妹，你这两个投资虽然投得看似随意，倒是投得都很好，都能和你的主业联系上。”
桑妮点头道：“你不舍，就没那个得。所以，人生许多时候不要太在意，是不是？不要为钱所困，不要太计较，有那么几个知己，多好。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方自归笑道：“‘舍得’这个词，就是从佛教来的。舍了，才有得，并不是求了就得。很多东西，求是求不来的。”
桑妮说：“我回顾一下我的创业噢，我同样觉得，表面上看，好像是一种牺牲，但真的就是在成就自己。虽然说我这个人有点没心没肺，但是呢，我就是那一刹那的善念，我决定带着几个弟兄创业了。 “我当时觉得呢，我那几个弟兄，跟着我干了这么几年也没赚到什么钱，因为画室也是亏的嘛，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只是这么一种想法，才想到说去买一个壳，而且也没有说这个壳有多好，这个市场有多大，但是就这样做起来了。 “上次我上一个课程，是另一个老师，他也信仰佛法的，他的想法是用传统文化振兴民族的经济，做企业的角度。那个课，老师只讲发心。这个老师很厉害，他给企业家讲发心，能讲三天三夜，就是万事万物都回到发心，就你那一刻，你究竟为什么而做，你创业的初心是什么。 “在那个课上，我猛然去回忆，在那个现场你就静下来想，你发现真的如此。所以我真的是觉得，人只要回到本善，你可能很多事情就顺了。 “你再用佛法里面的善十一，信，精进，是不是？不断去付出，然后你无痴，无嗔，无贪，可能这才是真谛。我也在想，像我这种人，你说能力嘛也不是很强，你说背景嘛也没有背景，但是今天这些小小的收获噢，真的是来自那一刹那的初心。 “当时我们创业，几个人，我都没有说做什么，他们就说，好的，要跟着我做。然后，包括我好多客户噢，也是这样的，很奇怪啊，他也不问你这家公司做了多久，有什么实力，没有。很多客户过来就是说，你给我做吧，这种的。 “人，有些时候你发现冥冥当中啊，真的要回到最本初的这种状态，你可能就是对的。比如我在处理外部的客户关系的时候，我也没有说，我们学了MBA，我把那套谈判技巧啊要用得淋漓尽致。 “很多时候，我跟人谈生意就很简单。我有个客户，我们做年度服务的，签了合同，他就先把一年的钱交了，我们做到中间，他说我们做得不好，我就问他，你看你要怎么办，是希望我给你们重做呢，还是怎么样。他很纠结，我就先把钱退给他。 “你说我们不懂商业吧，我们多少还懂一点。我就觉得，人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嘛，那就退给他，不用啰嗦的。”
方自归转动方向盘转了一个U型弯，笑道：“大道至简。”
“我退给他。后来，这个客户又跟我们合作。钱当时退了，第二次他又来，他就不谈价格，合同也没有，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方自归与桑妮聊得高兴，不知不觉间，澜沧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