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PPT上面亚马逊热带雨林的色彩斑斓,固定在投影幕布上不动了。两面五星红旗分立在幕布两边,站在靠近其中一面红旗的T型演讲桌后面,方自归注视着座无虚席的会议大厅,侃侃而谈。 台下静悄悄的,柏局长单手托着下巴认真地听,方自归略带磁性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似乎连窗帘的每个褶皱都没有遗漏。 “做企业,总得有个标杆。我们的标杆,是那两家巨头,不是国内的这些小伙伴。如果这两家巨头侵我的权,我100%打官司,但国内的这些小伙伴盗用我的技术,对我们的影响真不大。 “为什么?因为两家巨头占了90%的市场份额,几十个小伙伴加起来才10%,你去打小伙伴干什么呢? “我的创新被小伙伴拷贝,说明这个创新是有临床价值的,说明我们做对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去抢那两个巨头的份额。蚂蚁雄兵,挑战大象。蚂蚁跟蚂蚁有什么好互掐的? “比如我演讲里提到的TST技术,就我一家用,我说很好,音量太小。如果很多人都在用,大家都说好,那音量就大了。所以我不担心拷贝,要拷贝你拷贝好了,我当你给我做宣传,这个目标不能模糊。 “我们搞营销的同事,有时候参加招投标,很愤怒地给我打电话,说,Victor,我们能不能起诉他们?我们能不能禁止他们投标?其实我对我的核心团队,我就说这个创新很好,我们被拷贝了,是件好事儿。因为一方面,刚才说的那个原因。第二个,我的脑子里头,底层逻辑叫做PK。 “为什么别人拷贝的山寨货能把这个市场攻下来,你正规军攻不下来呢?你团队的营销能力……对不对?通过这种PK,你能发现一些好的团队和好的人才。所以,我内心是鼓励PK,不鼓励保护,不鼓励垄断。”
那个提问的专利审查员笑着说:“明白了。你们是只挑战大象。”
方自归也笑了,“没错。对那些国内的小伙伴,我只要保留那个核武器,不见得我真的要用。如果小伙伴真的对我构成巨大的威胁了,我随时可以起诉,我只是不用而已。 “在我们这个行业,其实他们做拷贝的不通透。为什么?如果他不拷贝,他就不能在市场上突进,赚钱,发展。但是,他拷贝了以后,他又不能做得太大,做太大了,我们的核武器随时可以打他。 “做拷贝的底层逻辑不通,很难真正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 “在二零一零年以前,除了我们以外,这个行业里的所有小伙伴都在做拷贝。但这些小伙伴最近这两年,普遍地碰到增长缓慢的瓶颈。5%,10%,甚至负增长。而我们呢,去年跟前年相比,国外销售翻了一番多,国内销售从零做到了近五千万。今年,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我们预测我们的销售又能比去年再翻一番。 “所以,我们搞自主创新的,虽然开始的时候速度很慢,跟许多小伙伴相比可以说非常非常慢,可是我们一旦跑起来,绝对是那些做拷贝的小伙伴赶不上的。 “我们最近得到一些情报,吻合器之乡的几个业务还算做得比较好的小伙伴,竟然也开始做专利了。我想,他们也是意识到没有核心技术的问题了。 “其实,看到行业里出现这个新的变化,我们是感到非常高兴的。我们复行科技做自主创新,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感到非常孤独。”
沉浸在方自归的演讲中的柏局长露出了微笑,带头鼓起掌来,会议大厅里顷刻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晚上,柏局长请方自归吃饭,方自归与好久不见的忘年交纵论天下大事,畅谈世界历史,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很晚才回酒店。 这天回酒店比较晚,方自归倒是不需要承受来自云儿的压力,因为云儿之前就打电话来说,她今晚住在闺蜜家,要跟这个好久不见的闺蜜秉烛夜谈。 在酒店里处理了几封比较急的电子邮件,看看时间也晚了,方自归决定打一坐。只要不跟云儿做爱,方自归就能够很有规律地做到每天睡前打一坐,此时,正好趁着云儿不在身边的大好时机,方自归继续尝试双盘打坐。 智航师父和静怡打坐都是双盘,方自归一直觉得他们非常帅,后来发现云儿也会双盘打坐,也帅得非常专业,就更加激发了方自归学习先进技术的进取心,也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得这么专业。所以几个月前,方自归就开始练习双盘打坐了。 刚开始练双盘时,对方自归来说简直就是折磨。方自归每次双盘半小时,结束后把脚拿下来要拿十分钟,因为很疼。头一个月,方自归双盘半小时后脚拿下来,一看脚都发紫,感觉双盘就是一种苦行。处于苦行的状态,后来方自归就自己研发了一个办法集中注意力,双盘时就在心里面画圈,X,Y,Z三个轴各画三十六圈,圈越画越大,再收回来,搞一遍半个小时,但整个过程感觉纯粹就是忍半个小时腿疼,心还是根本就静不下来。 这时的方自归已经坚持了几个月的双盘,终于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每次还是会有疼痛感。 房间里非常安静,方自归就双腿一盘,戴着蓝牙耳机听楞严咒,在心里画着圈,谁知画着画着,突然之间,不可思议的境界出现了。 方自归突然找不到自己了。 耳机里的声音不知不觉消失了,方自归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没了,一下子就空了……但是我又在哪儿呢?好像尽虚空遍法界都有我,我跟世界融为一体了,我就进入到整个世界里了,我好像哪儿都是哪儿都不是,但是好像又有一个意识的“我”存在。在这种状态下,方自归的脚根本就不痛,因为人都没了,脚也就没了,整个身心就好像一种漂浮的东西,舒服得很呀,轻飘飘的呀,好像宇宙与我为一体啦,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没有远近没有距离啦……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这是方自归开始练双盘打坐以来,第一次觉得脚不疼,而且方自归坐了不止半小时,因为等方自归清醒过来的时候,耳机竟然都已经没电了。 方自归不知道耳机是什么时候停掉的,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就是忽然间一下子醒过来,一切都回来了,自己正坐在卧室的床上。 方自归忘了看时间,因为他被整件事情给震晕了,后来也说不清自己坐了多久。 把脚拿下来,方自归发现脚居然一点儿也不疼,这件事情和那种感觉,让方自归永生难忘,而且这种感觉很难向外人描述。 我的妈呀,方自归晕晕乎乎地想,玄奘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难道我春节前只是下巴磕划了一刀,就开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