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细雨蒙蒙,山下,一队高大威猛的越野车,驱动花纹深刻的大尺寸越野轮胎滚动着,越滚越慢,停了下来,在华容道入口处排成了一条彩色的钢铁长龙。 好一条崎岖坎坷的无路之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炮弹坑,东一个西一个地从山脚下散布到山顶。风在山里盘旋着,被荆棘、灌木、树木、杂草组成的茂盛植被包裹着的华容道,好像在被风翻腾起来的绿色巨浪中一条时隐时现的灰色小蛇。冲沟伴随着华容道蜿蜒在起伏的山坡上,有时横在路上,有时顺着路在路中间形成一条长长的V形沟。一块两米高的大石头,像个老虎脑袋似的嵌在一个斜坡上,把曲折狭窄的山路完全切断。 这块大石头人都很难爬上去,但却是越野车上山必须翻越的必经之路,老虎口。 因为华容道的难度名声在外,这次来爬华容道的车,基本上都是攀爬能力强悍的牧马人,另外就是几部吉姆尼和一辆猛禽。先到达的车开始给轮胎放气,做一些上山前的准备工作,直到三个越野俱乐部的车渐渐都聚齐了。 “版主,放气放到1.0吗?”
车库俱乐部的袋狼一边放气,一边问走到自己身边的母司。 “今天路滑,你放到0.6。”
母司道。 轮胎放气是为了增加抓地力,华容道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和过去一年各路兄弟的蹂躏,难度增加了,放气就要放得更多一些。 在等车子聚齐和放气的时候,以前没来过华容道的兄弟就徒步上山,观察一下地形,顺便向过去一年兄弟们在华容道上折腾掉的汗水、尿水、矿泉水、汽油、柴油、助力油、轮胎、轮眉、车漆、车灯、半轴、扳手、拖车绳、打火机、方便面、火腿肠等等致敬。谁知道观察完地形后,有些兄弟决定不上山了。 母司感到非常意外的,是看起来气场最强大的上海车队,七辆车中只有一辆车上山。 苏州车队八辆车中有六辆上山,而最猛的是来自本地的宁波车队,八辆宁波车队的车全部都上山,包括那辆母司看过它的改装和配置,觉得大概率爬不到山顶的猛禽。 上海车队中改得最爆的那辆6寸升高、20寸大轮毂的牧马人,趴在山下。母司此时彻底明白了,这台车平时真是用来装逼的。前一晚,三地车友一起吃饭,联谊,唱歌,20寸大轮毂的车主吹牛逼说他在沙漠里如何如何,母司心里就嘀咕,不知是这位车主没经验还是他装逼,因为沙漠里开车,轮胎必须要放气,母司的17寸轮毂放气可以放很多下去,而那个20寸轮毂的轮胎胎壁很薄,轮胎瘪不下去,在沙漠里刨坑可以,要在沙子上行走如飞就很困难,其实相当不实用。 总体而言,上海车队的车改得更爆一些,从气场上看,他们没有辜负一线城市人民群众的经济实力,谁知道他们来到华容道,就基本上集体在山下趴着。看来他们可以在KTV里把前列腺搞坏,但不可以在华容道上把车搞坏。做为车主来说,他们称得上是一群有责任感的车主,但做为上海地区越野人的代表来说,他们就太不负责任了。 母司和宁波车队的队长商量了一下,把车子上山的次序排好,宁波车队队长做头车,猛禽做尾车,有序上山。 果然不出母司所料,干第一个长坡,其他车都上来了,最后一台猛禽没上来。 猛禽的半轴被干断了,看来只好在山上睡一晚,第二天再带着配件过来换半轴。当时因为前面的路堵着,母司下车看后面队友的状况,就看到了猛禽冲坡的全过程。 “这个坡它就是上来了,后面的路他还是会冲断的。”
母司对站在身边的冠军、豆腐等几个兄弟说。 冠军问:“为啥?”
母司道:“开法关系。还有就是升高后没换上摆臂,半轴拉扯的角度太大。软桥车和硬桥车结果不一样的。”
豆腐道:“新猛禽怎么这么不经操?”
母司道:“原厂半轴都是普通能用级别,猛禽这样冲坡,加上车身自重大,半轴已经在大角度了,打掉是正常的。”
冠军道:“冲坡太伤车了,慢慢爬最好。”
这时也加入讨论的袋狼说:“攀爬就是要最合适的速度。”
母司道:“对的。有锁,有抓地力,干嘛不慢慢爬?没办法才会选择冲坡,毕竟车速上来后相对容易失控。”
拿着手台给大家做指挥的一个宁波兄弟笑道:“以前有锁不开,显示自己牛。结果拖车回家。”
接下来,母司上车继续前进,又过了几个坑坑坎坎和一道沟,转眼间到了一个石头坡。这个地方是小帅的伤心地,他上一次也是第一次来华容道,就在这个点折腾了四五个小时,对这一处的花花草草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但这次,小帅驾驶他的牧马人两分钟就上去了。他根据上次的感情经历,也有了很深的经验。 每台车过每一个难点,本地经验丰富的宁波兄弟都会用手台指挥。这个石头坡也还好,在宁波兄弟的指挥下,基本上大家都顺利通过,只有两台车出了状况,一台车前保险杠撞在了石头上,一台车侧翻在坡上,然后被前车利用拖车绳、滑轮、路边的一棵大树和绞盘拉回了正轨,只外壳受到了一些损伤。 在老虎口,车队被堵了很长时间。母司在后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下车徒步到前面一看,只见宁波车队那辆红色牧马人的迷人的屁股,正挺立在老虎口的大石头上,非常性感地在绞盘的拉扯下缓缓向上移动。 车子要过老虎口,必须依靠大石头后面那几棵树。把绞盘绳绑在树干上,让绞盘慢慢拉车,轻轻给油门,红马终于上去了。红马身后的一台白色吉姆尼就因为路线选择不妥,折腾了好几回才终于上去。 虽然一路上都有状况,虽然有的兄弟在受困点反复折腾的时候搞得满头大汗,但车队还是在愉快的气氛中慢慢地向上爬。中午时,只剩下几辆车还没通过老虎口了,母司已经预感到今天将是成功的一天,就建议兄弟们原地吃饭,吃完再干。于是大家都下车,在一处稍开阔的地方聚在一起吃东西。 就在大家正啃着面包、馒头、牛肉干、豆腐干、泡椒凤爪时,一哥们突然放了一个刺破苍穹的屁。 袋狼大叫:“这么响,多大排气量啊?”
宁波籍肇事者淡定答曰:“3.8自然吸气。”
坤姐大叫:“听上去像5.7机械增压呢!”
大家哄然大笑。 吃完闹完笑完,车队继续前进,这时的小雨基本上停了。 雨停之后,母司让书法老师领着儿子亮亮徒步上山,让亮亮在车外看自己如何应对一个又一个挑战。亮亮在泥地里一步一个脚印,非常高兴,一会儿对老爸叫着“加油”,一会儿对着老爸的银马在泥地里跳街舞,看来他从小就有越野越男人的潜力。 原来没有难度的地方,因为下雨也有难度了。母司那强大的卢比肯配上那美丽又犀利的315/80R17妈急死轮胎,正常情况在60°的泥巴坡上都能停车,但是有个坑,母司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马从坑里开出来。 当母司从坑里出来,摇下车窗,书法老师对母司感叹:“这里很有难度啊!”
母司笑道:“难度是车外的人看到的。坐在车里就没有难度。”
当大部队到了冷水沟,离登顶已经不远了,却因为同时有两个手台指挥坤姐兄弟那台蓝马,坤姐兄弟一时的反应出现了紊乱,结果蓝马被忽悠到沟里翻掉了。坤姐兄弟从车窗里爬出来,玉指还受了小伤。 经过母司的布局,几台车的绞盘从几个方向拉蓝马,把蓝马从沟里拉了出来,蓝马也是只受了点儿皮外伤。最后,除了那辆猛禽以外,所有的车都用自己的大脚爬上了最后一个陡坡。 兄弟们在山顶上欢呼,合影留念。欢呼结束后,袋狼像一个医生问一个腹泻病人似的问坤姐:“今天你拉了几次?”
坤姐道:“拉了四次。”
“豹版牛逼,只拉了一次。只在老虎口拉了一次。”
“我最后一次都快上去了,妈的,又拉了一把。”
大部分上海车友,人力两驱到顶,再坐其他车友的车,VIP软座到底。母司看见那个20轮毂的身材高大的车主坐在小帅的车上下山,心想在江湖上混,看来不能只看气场,还是要看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