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军顿时朝安建业望去,脸带哀求之色,“大哥,我,我不知道水琴她没吃这个药啊。她本来准备去买菜,忽然就晕倒在门口了。你们知道的,水琴身体一向很健康,我也是急坏了,才想到意意之前给过水琴几瓶药,我就猜测可能吃错了药,对不住大哥,你跟树芬别跟我计较啊。”
安建业性子敦厚,眼见事件水落石出,安建军又意识到错误道了歉,便不想再追究下去。“行了,你好好照顾水琴,树芬身体不好,我先带她回去。”
“应该的,应该的,那个,大哥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那医药费的事……”安建业没好气瞪他一眼,挥挥手,“算了,就当我这个做大哥的对弟妹的一点心意。”
安建军连忙拉着安建业的手,感激涕零道:“我替水琴谢谢大哥的关照,唉,最近理发店生意难做,安颖马上就高三了,将来读大学还不知道要多少学费,我也是没办法才做了混帐事,大哥一定要体谅弟弟的难处,不然,这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
说着,安建军的眼眶隐有泪意。安建业看得一脸不忍,安意顿感不妙。安建军惯会哭穷装可怜,以往安建业没少掏腰包资助。一次两次倒也算了,大家是亲戚,该帮的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可安建军屡教不改,本性难移,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他们一家的窟窿。“爸,妈的脸色不好,你先带她回去吃药,这里有我看着。”
安建业转头一瞧,果然,曹树芬脸色不好的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厉害,明显是气短体虚之兆。“阿芬,你怎么样?要不去找医生看看?反正都在医院里。”
曹树芬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声音虽弱,态度却异常坚决:“回去。”
安建业心疼的直皱眉,“阿芬,你都这样了还回去做什么?我去叫医生。”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曹树芬拦不住安建业,急忙朝安意瞪去,“还不快叫住你爸!”
安意既惊喜又为难。曹树芬已经大半年没跟她开口说话了,若是平时,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绝不含糊。她找了个纸杯,倒了温水塞到曹树芬手里,轻声哀求道:“妈,你就依爸吧,你身体不好,他在外面开车也不放心,多危险呐。”
曹树芬狠狠瞪她一眼,别过头,不再吭声。“嘤……”邱水琴轻哼着睁开眼,迷瞪的眼神左右转了转,落到安意和曹树芬身上后,顿时犀利逼人,翻起身就指着安意母女骂。“树芬啊树芬,你可养了个好女儿,居然这么狠毒,骗她亲婶婶吃下不能吃的药,今天这事不给我个交待,我跟你们没完!”
安建军眉心一跳,连忙去拉自己老婆,“哎哟,水琴你可醒了,先休息下,别说话……”“滚开!”
邱水琴并不能理解安建军的良苦用心,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打得安建军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安意本想冷眼瞧着水琴的“表演”,却又担心曹树芬被气伤,不得不劝道:“二婶,医生说你低血糖,需要静养休息……”“我说意意,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女啊,枉我从小疼你一场,怪不得要被人遗弃,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换我我也不要!”
邱水琴一向刻薄,安意早有准备从她口里听不到好话,却不想恶毒至此,连一向不跟邱水琴见识的曹树芬都忍不住变了脸,气得嘴唇直哆嗦。曹树芬扬手就把手里的纸水杯砸向邱水琴。“啊……曹树芬,你发什么疯?自己教养出这样狠毒的胚子,还不准我说了?我今天偏要……”被浇了一身水的邱水琴,面目狰狞而扭曲。“邱水琴!你不要太过份!”
正吵闹着,病房门口蓦地传来一嗓子厉吼,病房内顿时鸦雀无声。安意见自己老爸终于发了威,心里是感慨又心酸。安建业身材高大魁梧,国字脸,因长期在外跑车,皮肤黝黑红亮,这一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骇人的气势。“大哥,你,你家意意她骗我吃那种药,我还不能说她两句啊?”
邱水琴惊愕了好久才重新找回声音,但言语和气势却一泄万丈。安建业闻言,立刻朝站在一边跟截木头人似的安建军瞪去,不等他开口,安建军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劝自己老婆:“水琴,是我们误会意意这孩子了……”“误会?难道那药不是她给我吃的?”
邱水琴蛮横惯了,不管不顾的高声嚷嚷,引得病房外路人频频侧目。安建军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气极败坏道:“刚才医生来过,说你没有吃那药,你晕迷是因为低血糖!”
当初他就说这事不靠谱。邱水琴却说,先把钱拿到手,就算事后被揭穿,钱已经捏在她们手里,她不还,安建业一家又有什么办法?邱水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揭穿,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那,那我们……”安建业冷冷插话:“弟妹,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还有,刚刚缴的八百三十七住院费,零头就算了,建军,你记得把钱还我。”
安建军顿时苦丧着脸,“大哥,你刚刚不是说……”“刚刚是刚刚,没得她这么诅咒我女儿,我还热脸贴冷屁骨的道理!树芬,我们走。”
安建业在肾内科挂了号,检查过后,医生说曹树芬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情绪一定要平和。安建业千恩万谢的扶着曹树芬出了医院大门。“意意,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无人应答。安建业疑惑的回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她整个人却散发出深秋的萧索和寒凉,以及脆弱。安建业登时红了眼眶,上前爱怜地抚摸她的头顶。“意意,你二婶那张嘴又毒又碎,我们不管她。你永远是爸爸心里,最孝顺最懂事的女儿。”
安意抬眼冲他笑了下,“爸,我没事的。您先带妈回去吃药,不能耽搁了。”
“好,那你也回家吧,爸爸给你做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我学校还有事。”
安建业以为她还在介怀邱水琴的话,也不勉强她,“那好吧,你兼职也别太累了,注意身体,一定要以学业为重。”
“好。”
安意浑浑噩噩上了公交车,只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缩起肩膀取暖。浓浓的倦意和疲累袭上心头,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处何地。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姑娘,你是不是坐错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