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夏羡眉头一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眼馋你的什么能力吧？论战力，你可能勉强和胡蜂那小子五五开，论脑子你不如章月，论网络技术你不如任然......把你叫到这儿来只是想告诉你，等林青彦那小子到日本了，你可以去见他一面，告诉他别添乱，这是日本，蛇岐八家那些家伙在搞一个大的，如果出事了...光是卡塞尔学院可保不住他。”
“蛇岐八家？”
季小花说，“他们不是学院在日本的分部？我听章月说过，他们有过盟约，这一次学院派人来日本，应该也有合作吧。”
夏羡冷笑一声，望向窗外，大雨伴随着隐约雷鸣。 风雨已至。 “他们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夏羡淡淡地说，“我敢保证昂热那老头子也低估了他们，因为蛇岐八家里有三个现在的家主都曾在卡塞尔学院里读过书，算都是昂热的学生。1945年日本战败，昂热以美国海军中校参谋的身份来到日本和蛇岐八家谈判，要求他们归附秘党，这算什么？这算是用拳头把他们打服了！”
季小花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个绅士老头，这一刻有些许寒气从背后往他的头顶冲，他又想起在冰窖下昂热的那一刀，快得像是能斩断时光。当时季小花觉得自己有着足以与任何人媲美的力量和速度，但仍是败在了对方的手下，那一刀也几乎斩碎了他十多年来的自信——第一次是面对夏羡，第二次就是面对昂热。 “任然查到的资料，有空可以看看，”夏羡扔给季小花一叠纸，“从古至今日本都是蛇岐八家的栖息之地，是他们的家园，他们就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皇帝，不用听命任何人，但是自从昂热在日本待了几年，用拳头和刀打服了所有人，这一切都改变了，那之后蛇岐八家名不副实，有的只有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
“如果你是蛇岐八家的人，你会怎么想？”
夏羡笑着问。 季小花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懂日本人......但我知道，没有谁喜欢一个外人高高在上地对自己的家族发号施令。”
“bingo！”
夏羡打了个响指，“所以呐，我隐隐觉得要出事，并且除了蛇岐八家，还有一个东西让我不安，我让任然查过，它和蛇岐八家一样神秘，好像黑洞，深不可测。”
季小花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极乐馆？”
“哟，”夏羡笑了笑，“变聪明了嘛。不过极乐馆只是一个幌子，我安排你认识的那个樱井小暮也只是被推在台前的傀儡罢了，他们的幕后另有其人，不然你以为我在日本待了这么三个月是在做什么？真是当大厨？”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一手，”季小花看了看这个房间，“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你怎么做到的？”
“天赋咯。”
夏羡懒洋洋地说，“以我的脑子，想干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一年我满世界地跑，发现人类的美食里，法餐的确是最优雅的，当然，它不一定是最好吃，我还是喜欢咱们中餐......” “说正经的，”季小花打断他，“这个极乐馆有什么问题？”
“在说极乐馆之前，或许你应该先知道‘猛鬼众’。”
夏羡指了指刚刚扔过去的那叠纸，“那里面我也说得很详细了，但看上去你现在想直接听我说。”
“如今蛇岐八家里能够走在阳光之下的，便是他们口中的‘本家’。打个比方来说，林青彦和你，在林家这样的混血种家族里，自然也就是‘本家’，你或许知道林家那些血统不稳定的族人都是怎么个下场？”
季小花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但我不想说。”
夏羡摆了摆手，“矫情！总之，‘猛鬼众’就是蛇岐八家的影子，是从他们本家逃出来的鬼！说是鬼，其实就是血统有缺陷的人罢了，是日本的第二个黑道，他们这些混血种从出生就被家族迫害和监视，他们也许被送进深山，也许被关在郊外，每年都会进行血统暴走风险的测评，如果绿色的档案持续到四十岁，他们就可以离开获得自由。”
季小花神色黯淡，嘴巴蠕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看来林家估计也大差不差呐。”
夏羡冷笑一声，“但谁又愿意就这样了却人生呢？”
“他们开始反抗了？”
季小花心头一凛，问道。 “暂时还没有彻底发动战争就是了，”夏羡摇头，“再怎么样他们的实力也无法和蛇岐八家真正比肩，他们血统的缺陷自然也注定了步伐的落后，本家又有最优越的条件培养人才，今天你见到的那两个人，感觉如何？”
“很危险。”
季小花老实地回答，“那个男人身上有让我颤抖的气息，我觉得应该是血统的问题，他的血统一定非常优秀。”
夏羡笑了笑，“这感觉在林青彦身上也没有过吧？”
季小花摇头：“青彦不适合杀戮，他是要成为林家家主的人，代表着荣誉。”
“笑话，”夏羡冷笑一声，“偏偏荣誉就是来自杀戮！在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人会任由他坐上那个位子？你们林家也算是华夏的古老家族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季小花不再说话。 “那个男人叫源稚生，蛇岐八家称他是‘天照命’，”见他没有反驳，夏羡转而继续讲起之前的话题，“超级混血种，听说过吗？”
季小花一愣，随之摇头。 用血统阶级来区分混血种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之后的事，后来发现某些人表现出接近纯血龙类的能力，又增补了A级之上的S级。但即便是S级依然也只是“混血种”，“超级混血种”这个分类根本不存在于血统阶级列表中！ “在你看来，他有多少岁？”
夏羡问。 “二十几吧。”
季小花回忆了一下源稚生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那他应该算是你们的同龄人。”
夏羡微微一笑，“但论1V1，你、楚子航或者换任何一个同龄人过来，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混血种能击败他，但也必是一手之数。”
季小花没有反驳，在他的感知中也是这样的，仅仅隔着玻璃他都能感受到那个叫源稚生的男人的强大，哪怕他的气质出乎意料的清冷，和楚子航有一些相似但又在大体上截然不同。季小花注意过他的手，那是一双握刀的手，并且毫无疑问是用刀的行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有些暗含刀意，哪怕手上没刀，他自己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如果我说，他妹妹比他更恐怖呢？”
夏羡笑着说。 季小花愣住了，他根本没特地看那个没说过话只会在小本子上写字的女孩，她看上去虽然有贵族的冷冽，本质上却更像一个不设防的宅女，挂着耳机的样子和高中生没什么差别。 “所以啊，在我的调查里，蛇岐八家真是个不简单的存在，”夏羡说，“他们虽然对猛鬼众有些针对和控制，但大体上他们还是保留着一丝情面，好像是舍不得对从本家逃出的这些孩子进行彻底的抹杀......因此猛鬼众的实力逐渐强大，直到20年前！”
“有一个领袖出现。”
夏羡的声音在这时冷了下来，季小花不知所以，有些疑惑，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这个领袖在猛鬼众里被称作‘王将’，他的目标，或者说在他的带领下，这些‘鬼’的目标只有一个，他们想摆脱血统缺陷的诅咒......他们前赴后继地追寻着一条路，那是他们的信仰：他们想以混血种的身体进化为龙。”
“这不可能！”
季小花皱眉，“历史上从未有人成为真正的龙！”
他看向夏羡。 对方就是一头龙类，而且是尊贵的君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在他看来，被龙血吞噬的人唯一结果就是成为死侍，这是在他觉醒血统后家族的老人就不断告知他们的。 “也许吧。”
夏羡眼中充斥着莫名的意味看了季小花一眼，“总之，这个猛鬼众的胃口也是真的大，蛇岐八家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做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黑道的战争要爆发了？”
季小花迟疑道，“但眼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海下的那个龙类胚胎吗？”
一瞬间，在说到“龙类胚胎”四个字时，季小花眼皮狂跳，头皮发麻：“不对！”
“既然蛇岐八家和猛鬼众都有领袖，有野心，有实力，怎么可能不知道海下有龙类的胚胎？就算那是最近才发现的心跳，他们也不可能完全对其一无所知，反而让学院先发现一步！”
“啊嘞，你终于发现了华点啊，盲生，”夏羡打趣道，“对咯，这就是问题所在，海下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龙类胚胎，并不是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的。在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嘴里，有一个地方就在海下。”
“他们称它‘神葬所’！”
夏羡的语气神秘，“在日本的传说中，那是天照和月读的封印之地，据说埋葬着神的骸骨。”
季小花觉得有什么东西联系起来了，但却始终抓不住关键。 良久，他眼中闪烁着惊异，同时迟疑地问道：“神葬所......龙类胚胎......难道，他们口中的‘神’就是那个即将复活的龙类？”
“还不确定，”夏羡冷笑道，“我只能说，我们团队的猜想也是如此，但当我让任然针对神葬所这个关键词进行搜索时，她发现在蛇岐八家中，这个秘密的权限等级高得吓人，在试图黑进去的过程里，她和日本智能计算机‘辉夜姬’的对拼落了下风，你不要忽略这个和诺玛齐名甚至比诺玛低一头的家伙，她实际上在日本这个范围里能随时屏蔽掉诺玛的监控，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足够恐怖了。”
季小花逐渐严肃起来，他也发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如果真是我们猜的那样，学院派的三人组必死无疑！”
“不急。”
夏羡打了个哈欠，“蛇岐八家我们暂时稍微接触一下就好，他们短时间不会下海，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干。”
“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赌场玩玩。”
“见识见识......极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