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暄在这间办公室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她从来没有把梅里特风投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没有摆那些照片、盆栽等个人物品。 现在要走人,只需要简单收拾自己的咖啡杯、钥匙和手机,放到自己的通勤包里,就算完事了。 段潇薇今天恰好在东安创投开会,还不知道公司里的事。 兰亭暄也没有给她单独打电话。 她背上自己的通勤包,对那些保安人员笑笑,说:“这件事没完,你们也是打工的,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现在能让我去跟王总说几句话吗?”
反正王建材已经下狠手开除她了,兰亭暄就要把这件事利用到极处。,几个保安人员一起看向他们的队长。 这个保安队长头皮发麻。 他在梅里特风投也待了不少年,亲自送走的解雇人员也不少,可没有一个如同兰亭暄这么难搞。 她没有崩溃,没有哀求,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她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她又说,这事没完。 保安队长心想,还不如大哭大闹呢,他对付那种人经验丰富。 对付兰亭暄这样冷静又讲理的人,他反而束手无策,完全被兰亭暄掌握了节奏。 保安队长嗫嚅了几声,又给人事部黄总监打电话请示。 黄总监听着保安队长一五一十转述兰亭暄的话,也很为难。 兰亭暄被解雇,就是王建材亲自指示的。 而且除了兰亭暄以外,所有这一次发表希望彻查八年前事件的人,都要被解除雇佣合同。 只不过兰亭暄是最开始起头的人,所以先处理她,也是杀鸡骇猴的意思。 黄总监这边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并不想让兰亭暄去见王建材。 可兰亭暄的家世背景让他又不想太为难她,而且黄总监对兰亭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清楚地知道兰亭暄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上一次她可成功扭转局面,挽回了自己的职位。 谁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还能出奇兵呢? 黄总监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让她等等,我去请示一下王总。”
黄总监马上把电话带给了王建材。 王建材今天没有在自己的首席总裁办公室,而是在那间段潇薇曾经当作临时办公室待了几个月的小会议室里。 刚跟几个自己的心腹手下开完会,布置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特别说了公司近期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会有很多职位空出来,因此要赶快招收新人。 他很踌躇满志地喝了一口来自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瑰夏咖啡。 这种咖啡豆价格昂贵而稀少,自从做了首席执行总裁之后,他就只喝这里出产的咖啡。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工作。最近公司的变动你们不要担心,跟你们无关。”
王建材笑着放下咖啡杯。 他的心腹手下忙表忠心,而且还很激动兴奋。 他们一个个离开了小会议室。 王建材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无得意地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也到了彻底清洗梅四海和梅瑾欢的遗迹,把整个公司打造成他王建材的铜墙铁壁的时候了。 小会议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王建材的畅想。 他拿起这里的内线电话,不悦地问:“我这里开会呢,为什么要把电话打到这里?”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秘书。 秘书忙说:“王总,是人事部的黄总监有急事找您。我说了您在开会,他还是坚持让我试试……” 一听是人事部的黄总监,王建材马上说:“给我接过来。”
秘书把黄总监的电话转接到小会议室。 “王总,实在是不得不打搅您一下。我刚刚给兰亭暄送了辞职信,她也接受了,但是说还想再见您一次。我不知道您想不想见她……” 王建材皱了皱眉头:“见我?见我有什么用?她违反了雇佣条例,就算她的爸爸带着她那个银保监叔叔再来一次,也不能挽回什么。”
“王总,我知道我们是依法合理解除了雇佣合同。但是您也知道,我们是做生意的,还是做的投资,是不是以和为贵为好?兰亭暄能接受这么苛刻的解雇条件,已经很退让了。我们也不能把事做绝不是?所以我想着,您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安抚她一下,甚至可以表示可以取消对她的起诉……别让她狗急跳墙……咱们不就两败俱伤了嘛……” 黄总监这么一说,王建材就明白了。 他沉吟半晌,点点头:“老黄,还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她接受了这个结果,我们也可以退让一步。我可以跟她说,给她好好做推荐,保证她能再在别的公司找到好工作。所谓的起诉,本来也是吓唬她的。”
黄总监满脸堆笑地挂了电话,然后接通了保安队长的电话,说:“王总同意了,你让兰亭暄去顶层765会议室见王总。”
765会议室,就是王建材所在的小会议室。 兰亭暄来到765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她敲门也是礼貌而已。 王建材坐在外间的长沙发上,看见她站在门口,笑着说:“兰亭暄是吧,过来坐。你别担心,我们是对事不对人,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兰亭暄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嗓音清冷,朗声说:“王总,我的解雇书上说,我违反了公司的保密协议,严重玩忽职守,把不能公开透露的内容,告诉给了不具有保密等级的人。请问具体是指什么内容?”
“您让我死,也死得明白点。”
王建材被她说得一愣,心里暗骂,还以为她是求饶的,原来还是来挑事的…… 兰亭暄的声音在整条走廊上回响,整个顶层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走廊那边的大堂里还有嗡嗡嗡的说话声,现在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 王建材心里骂娘,脸上却带着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站起来说:“兰亭暄,都说了保密的内容,我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呢?”
“不能说?还是不想让人知道?”
兰亭暄可不能让他再含糊过去,她不客气地说:“我想来想去,只有昨天说的有关国外审计师的话,这也属于保密内容吗?”
王建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挥了挥手:“我还以为你接受了这个结果,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废话,法庭上见吧。”
“法庭上见?我不过是担心公司的离岸基金会跟八年多前一样,被人私自转到个人账号。王总因为这件事就解雇我,还要去法庭告我,难道是我恰好真相了?因此破坏了王总的宏大计划?”
兰亭暄也没想继续做这个公司的雇员,因此说话不再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