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叟人头领,陶旭终于出了一口气。他朝孙弘使了个眼色,孙弘会意,便跟了出去。 “刘族长,还在生气吗?”
见刘族长对着地下昏迷不醒的五个族人面露疑惑,明明自己已经上告到州里,让族人们不要轻举妄动,怎么还有不识相的?自己又不是独吞那笔木料。 “府君!草民已经严加约束族人,怎么还会...” 这一切当然是陶旭安排的。从头到尾那五个倒霉鬼都只是替罪羊,偷盗砍伐的木料完全都是陶旭的部下所为。 但这不能告诉刘族长。 面对刘族长的质问,陶旭呵呵一笑,他故作神秘的指着门外远去的叟人道,“贵族久居乐乡,那片林子明明就是贵族所有。叟人来了才几年?也想要分一半的木料,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可如今他们得了些甜头,就算州里判给贵族多一些,他们也不至于闹起来。哪怕他们真敢闹,本府也好有个由头帮你啊!是不是?”
说着,陶旭还拍拍刘族长的肩膀。 这话的意思就是破财消灾了。 “府君所言不差!”
刘族长经过这么一点拨,顿时拨云见日,他喜出望外,连忙招呼族人又给陶旭送了一笔厚礼。 “府君为民伸冤,草民这里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这几百匹绢,还有三百头羊,就算给王师犒劳了!”
除了犒军的礼物外,刘族长又亲自准备了一些金银器皿和贵重丝绸,这些都是硬通货,随时都能兑换成铜钱。 这点礼物说轻也不算轻了,但比起林子里五十多根楠木料子,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刘族长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在陶旭这里送过重礼,他还准备给武昌的庾翼送一笔更厚的礼。 有了州郡官府的背书,他就不怕那群叟人闹翻天! 陶旭只接受了犒军的礼物,而私人的礼物却拒绝了。刘族长还道陶旭面嫩,双方推搡了一阵,陶旭最终还是拒绝收下礼物。 “贵侄女本府还没有享用过呢!怎么好意思再收刘族长的厚礼?”
刘族长听了这话顿时会意,原来这陶府君好色不好财! 也对,这么年轻出镇外地,妻子又不在身边,哪有猫不偷腥的? 明白了陶旭的意思,刘族长也就不再坚持了。 “传令下去,在州里文书下来之前,那片树林不许任何人出入!违者全部杀无赦!”
陶旭说翻脸就翻脸,突然板起脸对自己的部下下令道。“告示文书要到处张贴,整个乐乡都要全部通知到!”
“诺!”
蔡正立刻就去传令了。 “刘族长!”
陶旭瞥了一眼还昏睡在地下的那五个刘氏族人,却对刘族长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贵庄了。这五个贼人在下要带回郡中治罪,足下不介意吧?”
刘族长一愣,怎么还当起真来了? 但回头一项,陶旭估计是怕自己没有了罪证就翻脸,毕竟收了礼物,应该不会翻车,他也就答应了陶旭的要求。 双方好一番惺惺相惜之后,便相互告辞。 走在回江陵的路上,龙骧军士兵们都疲惫不堪。好在有犒军的财物,这一趟也没算白来。 孙弘却不无忧虑的对陶旭提醒道:“主公,那些叟人虽然答应与我们合作,但这件事毕竟太大,要是闹大了...” “哼!“陶旭斜眼瞥了一眼孙弘,没好气的道:“你懂什么?”
其实通过这件案子,陶旭也略窥了荆州地方豪强与世家大族把持的官府之间勾结的现象。他相信这种豪强把持地方绝不是个别现象。 这些从两汉时期就扎根地方的豪强大族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早已是根深蒂固。他们虽然没有操纵地方一把手的能力,但地方官府的上上下下早已被他们渗透成了筛子。这名不见经传的南郡刘氏连个地方豪强都算不上,却至少在郡官府里有一个内应,而那个书佐居然能把状纸递到州刺史的面前。 那其他的豪强大族呢? 像蔡正所在的襄阳蔡氏,沈劲所在的吴兴沈氏。这些豪强或许没有政治能量,但在地方绝对是土皇帝的存在。所以这件事陶旭全程没有让他们参与,只是让东吴宗室出身的孙弘参与其中。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刘族长成功上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刘族长的努力下,庾翼应该会做出对刘氏一族极为有利的判决。那五十多根木料有一两根能划归叟人名下就不错了。 第二步,就是鼓动刘族长把那些木料贩到西川和中原。陶旭已经获得消息,成汉和后赵的两个暴君都在大兴土木,像乐乡发现的一人合抱的粗大楠木正是修筑宫殿的绝佳材料。与其白白送给建康朝廷,想必刘族长更愿意私下里卖给境外势力大赚一笔。 只要交易成功,陶旭近水楼台,就能来个人赃并获。到时候把事情捅到建康去,连带着庾翼都得喝一壶!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刘族长和境外势力搭上关系。 陶旭想到了一个人! *** 回到江陵后,陶旭把那五个姓刘的倒霉鬼押进了龙骧军的大营里。他生怕江陵的官府里还有刘氏一族的关系网,要是这五个人说出真相,刘族长可就没那么听话配合了。 “孙郎!”
陶旭把孙弘叫到了面前,递给他两封信,“你亲自走一趟,把这封信交到我表兄周楚手里,这一封信则交到安陆的谢仁祖手里。请他们亲自拆看,明白吗?”
孙弘知道,要自己亲自走一趟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他也不啰嗦,接过信就走。 “且慢!”
陶旭叫住了孙弘,把身边的一只包袱交给了他,“这里都是我挑出来的上等绢布,到了武昌,你把这些东西寄回晋陵老家吧。出来这么久,也不能不给家里带点东西啊!”
孙弘一愣。 的确,自从跟随陶旭以来,他都快一年没回家了。虽然偶有通信,但他并没有给家里寄过多少东西,现在陶旭替他想到,孙弘心里也是一暖。 “多谢主公!”
他接过包袱,兴高采烈的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