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本就以步兵为主,为了列阵更是排列密集。这一波数百名赵军标枪骑兵一出手,晋军阵地立刻出现了崩溃的危机。 “快,快顶住!”
庾翼危急关头还知道顶住,如果这时候一撤,整个大军都会在撤退中被消灭。 出于求生的本能,晋军的弓箭手们在赵军骑兵距离自己仅不到十步的地方依旧挺起了手中的弓弩,奋力向那些赵军骑兵射去。 可弓弩瞄准的速度哪有标枪快? 赵军骑兵们从右侧取过了标枪,又从战马的左侧抽出了第二根标枪。 这时候就连庾翼都看出来要糟了! 他一声怒吼,直接摔到了马下。身边的军官们也都脸色大变,纷纷下马搀扶。 可没想到这一倒反而救了庾翼,赵军的一杆标枪正好从庾翼原来的位置穿过,现在正好扎在了手持大纛的旗手身上。 眼看着大纛要倒,一名没有下马的军官急忙上前接过了大旗。 可即便如此,大纛出现了摇动,这也让附近不明所以的晋军出现了一丝恐慌。 庾翼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不顾身边军官的反对,翻身上马,拔出佩刀,怒吼着指挥士兵誓死抵抗。 尽管战场十分吵杂,但附近的晋军士兵们还是都听到了庾翼的吼声。自己的主帅不过是一个文人,如今连他也拼命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后退? 这些士兵大都是荆州本地人。他们深知自己的身后就是家乡,无论是为了功名还是为了家人,他们都必须死战到底。 于是,遭受了两轮标枪重创的晋军士兵不仅没有因此崩溃,反而愈发愤怒,他们纷纷挺起长矛,与率先冲入阵内的赵军标枪骑兵展开了恶斗。 李农心中也暗暗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精心训练的标枪阵居然没有一举击垮晋军,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血战到底了! 双方都杀红了眼,两支身着不同服饰的军队立刻相互绞杀在了一起。 站在石城城头的李阳遥遥的听到远处惨烈的喊杀声,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庾公逞一时之血勇,与胡虏正面决战,只怕讨不了好去!”
“阿父!”
一名面貌颇似李阳的少年军官好奇的问道:“阿父未见战阵,如何便知小庾公讨不了好?”
李阳叹了口气,“胡虏远道而来,却占据地利之优。彼本可固守不出,然虏军却主动出寨与我军对决,若不是有必胜的把握,如何肯做?”
果如李阳所料,晋军虽然凭借一时血勇和赵军杀的不分上下,还一度顶住了赵军进行了反冲击。可晋军毕竟训练远逊于赵军,在单兵作战素质上巨大的差距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李农出身乞活军,他的部队也大都来自于乞活军。他的长辈曾长期在并州与匈奴人作战,投降石勒以后,又多次与刘赵和慕容鲜卑交战。部队的作战经验远胜于临时拼凑的荆州军。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晋赵两军的交换比就开始倒转起来。 站在最前线的晋军士兵大都是一支部队中最为精良的士兵。他们往往要为后续的士兵起带头作用。这些士兵依靠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还能勉强和赵军达成一比一的战损比。而当第一排的晋军老兵被消耗完后,战损比就开始悬殊起来。 庾翼拼命指挥着附近的部队不断填往赵军的突破口。但无奈实力相差太大,每击倒一个赵军士兵,晋军就要付出三个,甚至四个士兵的代价。 一支箭嗖的一声划过庾翼的脸颊,他白皙的面庞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将军,不能再顶了!”
庾翼身边的军官肉痛的劝道。他是南郡的本地人,这些士兵大都是他的同乡,眼看着同乡好友们都在做着毫无意义的事,他的心头在滴血。 “必须顶住!敢言退者斩!”
庾翼厉声呵斥道。 他何尝不想退?可已经进入白刃战,此时再退,等于全军崩溃。庾翼自己骑着战马或许还能活命,但手下的步兵们绝无生还的可能。即便能逃命,折损了这么多将士,他兄长以后还怎么执掌荆州? 这一战至死方休! 眼看庾翼都玩命了,他身边的军官们也不再保留。也许这就是注定的命运,要让他们战死在这里。 “将军!请为属下家中双亲致哀!”
那名劝阻庾翼的军官不再惜命,他一夹马腿,率着本队部曲就冲上了前线。 那军官也确实拼命,挥舞着长槊上下翻飞,在干翻了两名赵军士兵后,被赵军顶着大盾推下了战马,改为了步战。 他的部下也及时赶到,五十多名晋军力战不退,立刻堵住了即将被赵军突破的口子。 李农此时也被掀翻下马,他双手持着双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大开杀戒。在部曲们的保护下,他虽然身中数箭,但始终没有影响到战斗力。 他会晤双戟,砍翻了两名晋军士兵。但面前的晋军士兵却越来越多了。 李农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翻上战马。转眼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另一侧的突破口被晋军堵住,有了侧翼掩护,所以他面前的晋军也开始多了起来。 李农冷哼一声,从马背上取出弓箭,正要射那军官,但胸口却中了一箭,顿时血如泉涌。 “将军!”
张良一看李农栽倒马下,吓得脸都发白了。他当即催动战马,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用手中长槊拨开了刺向李农的晋军兵器。 李农身边的护卫们动作也不慢,他们一看主将落马,立刻放弃了与敌人的缠斗,拖着李农犹如拖死狗一般迅速向后撤去。 在张良不惜一起的掩护下,李农被抬上一匹战马,混在赵军队伍里迅速向后撤去。 此时的赵军只有中军步兵投入战斗,两翼的弓骑兵还在看戏。张良连忙让号手吹响了让骑兵们进攻的号角,自己则带着步兵步步后退。 庾翼见到赵军后撤大喜过望,他一把丢掉手中的弓箭,举起环首刀大声吆喝道:“虏兵败了!虏兵败了!”
庾翼的声音十分高亢,就算是对面的赵军都听得清清楚楚。张良本就心里窝着一团火,他怒从心底起,举起手中的长槊当作标枪,对准了庾翼的所在,一把就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