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图澄呵呵一笑，他伸出左手，在身边灯盏里捻出一些灯油抹在手上，右手则从身边的香炉里捻出一些香灰洒在左手手掌上。 “唔～”佛图澄看着手掌上香灰沁在油里显现的图案，连连摇头，“灰入油不散，油裹灰不入，此主诸事不顺之兆。”
李农一听吓得汗都下来了，他连忙朝老和尚磕头求饶道：“弟子请师傅指点迷津啊！”
佛图澄呵呵一笑。李农虽然是奉命来拜谒他，但李农每次来都备着上好的礼物，嘴里也都是师傅师傅的叫个不停。既然开口了，他自然会点拨一二。 “李司空可是不久就将领兵出征？”
佛图澄问道。 待得到了李农肯定的回答后，老和尚点着头道：“果然如此，此兆就应在此次出征上。兵戎之事，乃王命也。王命不可违，但己命却要在自己手中。此次出征，事事须以小心谨慎，持重为上。切不可轻敌大意，重蹈麻将军的覆辙啊！”
李农听完都不敢说话了。老和尚的情报真是太准了，就连麻秋兵败的消息都传到了他耳朵里。 “事事小心，持重为上！”
李农不断的念叨着这两句话，好像魔怔了一般。 佛图澄微微一笑，把手掌上的油和灰“啪”的一下打在李农的脸上，一下把他打醒了。 “此行虽然凶险，但也并非全无生路。若能处置得当，必能化险为夷！”
老和尚笑呵呵的安慰道。 送走了迹近魔怔的李农，智通又回到房间问起了老和尚。 “师傅，你为何说我军此行凶险呢？”
智通不解的问道。 佛图澄叹息着答道：“修成侯自恃智计无双、勇力绝伦，未登高位却已擅捕胡人。胡兵焉能为其所用？”
“可晋人软弱，庾亮虽有高名，但不懂军务，击败他应该不难吧？”
智通依旧不解的问道。 佛图澄又是苦笑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暴露回来的吗？”
智通一愣。 原来当日智通准备和法海等人一同出逃前，另有一个年轻的僧人把陶旭围堵的计划泄漏给了智通。智通这才知道佛图澄原来不止派出了自己这一支密探。 在那年轻僧人的帮助下，智通粘上假发，佯装成江州客商的仆人，混在商队中，让法海等人出头当诱饵，吸引了陶旭追兵的注意力。这才幸免于难，逃回了北方。 “是弟子无能！”
智通咬着牙恨道，“要不是师傅另有妙手，恐怕弟子也成了瓮中之鳖。”
“抓你那人已经知道了我朝南下的计划。我还听说那人曾在射阳击败了张貉，可有此事？”
智通答应说是。 佛图澄点点头，“这就是了。庾亮虽不足为虑，但此人诚为可虑。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将来定为我朝大患！”
“那师傅为何不点破此事，也好让李司空有个防范？”
智通还是不解。 佛图澄用手指指自己的脑子，微微一笑：“我不是已经点醒他了吗？”
*** 石闵的将军府在庞大的邺都里不值一提。 别说几位石虎儿子的豪华府邸，就是普通官员的府邸都有所不如。 “请！”
进了府邸，石闵让自己的妻子董氏抱着儿子先出去，这才让出了一件空房间。 麻秋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可能也就是石闵的一身甲胄和兵器了。 “君侯真是清贫啊！”
麻秋边看边感叹道，“在下府里还有几个婢女，颇为乖巧，不如让她们......” 石闵呵呵一笑，亲自给麻秋倒了杯茶，连连摆手说不用，自己已经过惯了清苦的日子。 说着，他还从卷缸里找出了一副地图，摊开在地下。 麻秋一看，正是长江中游荆州地区的地理详图，上面详细到了县以下的坞堡营寨，每一处坞堡都配有不同的符号，而不同的符号又代表着晋军驻扎的具体强弱。 “嘶～”麻秋倒吸一口冷气，“在下昔年曾在九里关南筑城，也不曾有过这么详细的地图！”
石闵感慨道：“是啊！这也多亏了大和尚他老人家！他的弟子在江东活动多年，这才有了详细的地图可供参考。”
“原来是大和尚他老人家的功劳！”
麻秋提起佛图澄，丝毫没有因为在场只有两人而有所不敬。 “今日请麻公到舍下，正是因为麻公昔年曾在九里关南筑城，熟悉当地地理。在下还有几个困惑，想请麻公指点！”
石闵一脸认真的问道。 麻秋也不敢怠慢，连忙表示自己会知无不言。 石闵连连点头，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这就是昔日麻公所筑的麻城了。在下曾经去信问过，义阳太守回我说那里如今只有千把来人的守军驻扎。不知麻公昔日筑城之时，究竟筑有多大？”
麻秋一听自己当年驻守时修筑的要塞几乎近于废弃，连连摇头。 “当年某筑之城，城高五丈，下阔二丈五，上阔一丈二尺五寸，四周足有百步，总共花费了两万多劳力才筑成。若是满员进驻，足可驻守万人大军！”
石闵皱着眉头问道：“那仓房呢？城中粮草若是备足，可支撑几日战事？”
麻秋心中默默计算完才答道：“城中仓房若是全部填满，足可支撑万人大军支用半年之久！”
“半年！竟有这么多！”
石闵一听，立刻陷入了沉思。 麻秋好奇的问道：“君侯是想以此地为主攻方向吗？”
石闵反问道：“麻公以为呢？”
“君侯真良将也！麻城乃北军之楔，只要在我军手里，随时都可以威胁武昌！”
麻秋先是一通马屁拍上去，然后好心劝道： “麻城距邾城不过一日路程，我军虽可朝发夕至，但南人坐探甚多。我军若倾力而出，彼亦倾巢而出。邾城距彼近而距我远，若邾城为南军所据，彼据坚城而守，地利之优，恐非君侯所有矣！”
石闵微微一笑，麻秋的想法他何尝不知。但此次行动他并非总指挥，而是一路方面的负责人。 “承麻公美意，我军并非在邾城主攻。”
石闵把他的天才计划详细告诉了麻秋，麻秋听完也只是赞叹不已。 “若非君侯，国中恐无第二人能作此想了！”
麻秋又是一通马屁上去，紧接着就是反问，“只是千里奔袭，若是失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