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陶旭的”诗看似直描落了下乘,但细细品来,却别有滋味。 “果然是好诗啊!”
一旁的荀羡也记录完毕,他朝陶旭扬了扬手中的本子,示意他又开始攒新素材了。 “子初新婚之夜,却心系万里之外,却也难得啊!”
司马昱叹了口气,“天下若是多一些像子初这般心忧社稷的忠臣良将,刘、石之辈又何足为虑呢?”
听司马昱的意思有些阴阳怪气,似乎是想说自己在唱高调了。 今天正好人来的也够齐,陶旭索性把白天何充转发来的庾亮来信给众人看了。 “什么?庾征西要辟除你去荆州?”
司马昱看完也震惊了。 他也玩玩没想到庾亮居然这么明火执仗。 王濛、刘惔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你万万不能去!”
就连一边在签名题词的殷浩都停下了笔严肃的劝道,“令叔坐镇江陵,麾下部众足有万人,庾征西也是说杀就杀了。你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谁是虎,谁是羊还说不定呢!”
陶旭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座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明年开春解冻以后,狄胡就要大举南下进攻荆襄了!”
这个消息更是震惊当场。北方的事情他陶旭如何知道? 王恬叹了口气,站出来把瓦官寺的间谍一事告诉了众人。 “这么说是真的了?”
司马昱立刻坐不住了,他准备马上就告诉何充,让他做好准备。 “不可!”
王恬一把伸手拦住了他。 “殿下,如果此时泄露消息,何中书必定为庾中书所弹劾,那样中书台岂不是尽数落入庾季坚之手了吗?”
司马昱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瓦官寺和何充之间的关系建康城人尽皆知。平时和何充称兄道弟的老和尚居然是北方胡赵的坐探,谁能说得清何充有没有泄露江东朝廷的机密呢? 这种瓜田李下的丑闻一旦曝光,何充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不仅得罪了何充,还断了自己的臂膀。 “那怎么办?”
司马昱急着问道,“难道就得坐视荆州一败涂地吗?”
“所以我必须要去!”
陶旭站了出来,他坚定的眼神说服了司马昱。 “只有我去,在第一线筑牢防线,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狄胡的奇袭!”
荀羡还是有所担心,“可你人微言轻,荆州诸将虽多有令祖旧部,你能保证他们都听你的吗?”
“这不是在下的舅父吗?”
陶旭安慰道,“还有桓(宣)平北,他过去也是家祖的好友,这些年为庾征西压迫甚急,他能帮着庾征西吗?”
陶称死后,桓宣和周抚就成了荆州本土最大的两股本地军阀。陶称的死极大的刺蒺了他们本就脆弱的心。 “虽然如此,可毕竟还要多做安排!”
司马昱上前紧握住陶旭的手道,“孤听闻卿麾下部曲不过五百多人,这一去,只怕......” “殿下也不必过分忧虑!”
陶旭信心十足的反过来安慰司马昱道,“到时候我自有自全之策!”
陶旭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问题。可自陶弘以下,人人都面带忧虑。王导的党羽里能带兵的寥寥无几,像陶旭这样还有实际战功的更是独一份。无论是司马昱还是王恬兄弟,都不希望陶旭就这么白白送死。 可现在连陶弘都装聋作哑,看来陶旭一定还有什么万全之策。司马昱也不好过分干涉,他只能再三叮嘱要保重自己。 好好的一席喜酒被庾亮的信这么一闹,众人都没了心思喝下去。 殷浩也是签了十多份题词,就草草收笔完事。 众人在司马昱的领头下,纷纷告辞而去。 *** 回到内宅,刘惔、荀羡的夫人们也都跟着夫君走了。偌大的正房卧室里只剩下了陶旭和南郡公主。 陶旭回头锁上房门,疲惫的靠在门上,闭着眼睛缓缓瘫坐了下去。 不一会,他一个激灵,身上似乎多出了一道暖意。 他睁眼醒来,卧室内大多数的灯烛都已经被熄灭,房内各家送的贺礼也被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一边。眼前一个满头珠翠的美人正在往自己身上盖毯子。 “你醒了?”
南郡公主满脸通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旭一把抓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南郡公主大大的杏眼犹如彻水通透的黑色珍珠,原本雪白的面庞现在羞红一片。她被陶旭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扭过头去。 她这一扭头,却露出了同样雪白的一片脖颈,陶旭只觉得一股幽兰芬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上前凑在公主的脖子上一阵猛嗅。 “呀,你做什么?”
公主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但一只手被陶旭抓住,却又退不了多少。 “真香!”
陶旭也不装了,他索性把公主揽在自己的双腿上,“是涂了什么香吗?怎么这么好闻?”
“呸!才没有!”
公主把头别过去,愈发的羞怯起来。 “都做夫妻了,我还没好好看看过你呢?羞什么?”
陶旭把住公主的下巴扭过来抵进看,好像在欣赏艺术品一般。 “什么你呀我呀?”
公主纠正道,“按照规制,妾该称郎为君,郎该称妾为卿。”
她故意绷起了脸教训陶旭,想要做起公主的威严。 陶旭一听就乐了。 “好好好,是在下失礼!”
陶旭握着公主的手,明显感受到了她手掌中紧张的汗水,“卿卿很怕我吗?”
公主摇摇头。 “那为何这许多汗?”
“是炭炉熏的!”
公主望了望已经熄灭的炭炉。 之前庐陵公主、浔阳公主这些女眷们前来到访,公主特地烧了一炉炭。 “可炭炉已经灭了呀?”
陶旭又问道。 “妾...妾...”公主已经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请郎君自重!”
陶旭见她一副窘迫却又想强装威严的小女儿模样就想笑,索性故意逗逗她。 “好吧,不逗卿卿了!咱们安歇了吧!”
陶旭一把横抱起公主,猛的记起手中还有那副名士们手书的墨宝。 “这是什么?”
公主好奇的问道。 “想看么?”
公主点点头。 陶旭带着公主来到卧榻,那里有公主留下的最后一盏灯烛。 陶旭缓缓展开卷幅,指着说这是谁谁写的,这又是谁谁写的。 “呀,这是谁的诗?”
公主却不在意字,而在意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