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何公,这些人大都是江东本地人氏。属下估计是多半是被狄胡细作收买的!”
陶旭恭敬的禀报道。 “那真正的狄胡细作有几个?”
何充翻着白眼问道。 陶旭一招手,士兵们立即把跪在一旁的两个和尚给押了过来。 掀开他们头上的头罩,耀眼的火把光一下刺的他们睁不开眼睛,何充却沉下了脸来。 这不正是一直和他谈法论道的老和尚还有他的弟子法海吗? 何充挥挥手,示意士兵把老和尚嘴里的麻布取出来。 “何公,救我啊!”
那老和尚一看清眼前的人是何充,连忙叫起屈来。 “这几位将军说我们是狄胡的细作。老和尚整天坐在寺中,哪能做什么细作啊?”
老和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演技也是一流。何充看着面前狼狈的老友,一脸的阴沉脸色。 就着火把的光芒,何充看完了老和尚的书信。 “松明老友,这些可都是真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问道。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这的确是老和尚的笔迹。老和尚也是个书法家,这等笔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模仿的出来的。 老和尚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拼命的喊道:“这是假的,全都是伪造的!”
“那这些人都是伪造的吗?”
陶旭指着那些蹲在地下,畏畏缩缩的男女老幼道,“他们可都承认了是受你挑唆,专门搜集江东各类情报送到瓦官寺来换钱。从他们的身上也搜出了不少有你笔迹的书信。难道这些人都是假的吗?”
原本何充心中还存有着一丝丝的侥幸,希望这只是王恬和陶旭制造的冤假错案。可当他看到老和尚和江北往来的书信时,他彻底绝望了。 作为一个政治家,何充现在要思考的并不是私人交情。他巴不得老和尚现在就去死,只要死无对证,什么都能抵赖掉。 何充家里还有几十封和老和尚往来的书札,这些要是传扬出去,他这个中书令必然会被弹劾下台的。 这才是他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何公,眼下如何行事,还请定夺!”
就在何充为难之际,陶旭却主动向他请示道。 何充一愣,再一看王恬,居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懂了,这是在卖他面子。 “就这些人吗?”
何充重新绷起脸问道。 “属下无能,走脱了一个首犯!”
陶旭单膝跪地,主动请罪道。 孙弘和孙异也主动上前,把他们推测那个年轻知客僧人法明才是这伙后赵坐探的想法告诉了何充。 “既然没抓住,那你的人都在做什么?”
何充严厉的训斥道,“还不快去捉!”
陶旭和王恬连忙领命,带着剩余的部下沿江去搜捕法明了。 何充背着手缓步走到瑟瑟发抖的老和尚面前,仔细的端详着这个昔日老友的脸孔,面无表情的言道:“松明老友,你既然为狄胡做事,那就是我圣朝之敌,也是我何充之敌。千万莫怪老夫无情了!”
老和尚自知必死,现在又听何充这么无情的话,他心中更是悲愤欲绝。 他挣扎着朝何充吐了口口水,“呸!假道学!伪君子!江东全都是虚伪小人!我大赵......” 还没说完,他身后架着他的士兵赶忙把他的嘴又重新堵上了。 “全部押回东府城!”
何充阴沉着脸道,“传令下去,全城戒严。不搜到那个叫法明的和尚,绝不罢休!”
*** 冀州,邺都。 这里是中原最大的城市,城内的胡汉各族居民足有上百万人之多。 一辆马车呼啸着从城中一路穿行,向着城北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是什么人?竟然在邺都如此猖狂?”
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正在路边的酒肆里饮酒取暖,被马车扬起的飞尘撒过,碗里的酒已经没法喝了。他站起身来指着马车的方向骂骂咧咧的大声嚷嚷道。 “嘘!悄声!客官小心官兵来问啊!”
店小二脸色吓得煞白,他知道这个大汉的背景,但那马车主人的背景同样不容小觑,他是谁也得罪不起。 “刚才谁在大声吵嚷?”
果然,听到了大汉的声音,一队巡逻的后赵士兵很快就寻了过来。二十多名士兵一字排开,吓得其他的客人躲闪不及,连滚带爬的走远了。 那大汉浑然不惧,反而挺身向前。他身后的二三十个伙伴也都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和这些士兵拼命。 “怎么回事?想造反吗?”
那为首的后赵什长还想撑住面子,可他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 “算了!”
大汉身后一个雄厚的老者声音响起,大汉的伙伴们瞬间都收起了刀剑,坐回了座位。 老者向那什长招招手,什长也不知道被施展了什么魔力,居然也就很自觉的走过去了。 “刚才经过的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老者的座位前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妇,她怀里抱着一个未满足岁的婴儿。老者正把炊饼掰成碎片,融在温热的羊奶里。 虽然没有冲他发火,但什长明显感受到了老者的威压。老者周围的几十个手下也都目光如电,紧紧盯着自己。 他咽了口口水,老实答道:“那是修成侯的车驾。”
“修成侯?”
老者正在给婴儿喂奶,一听修成侯这三个字,便皱起了眉头,似乎没听说过这个人。 “哦,就是建节将军!”
什长连忙补充道,“也是天王陛下的孙儿。”
“哦!”
老者这才恍然大悟,“是石闵吧?”
“你老人家称得起,我等不敢直呼其名。正是闵将军!”
什长实在受不了周围的目光。再加上街道边其他指指点点的目光,他可是这一片的负责人,这么丢脸以后叫他怎么管这帮刁民? “父亲,石闵便怎的?”
大汉似乎是老者的儿子,他走到老者身边拍着胸脯道:“他不过是天王豢养的一条狗!居然也敢翻身姓石了!”
“休得胡言!”
老者严厉的训斥了儿子,他转而向那什长,温言安慰道:“你去吧,休管我们。我们吃完饭便走。”
“那就不打扰了!小的告退!”
什长带着手下灰溜溜的跑了,全然不顾身边潮水般的嘲笑声。 大汉搬了个坐垫坐在父亲身边,不服气的言道:“儿就不明白,为何父亲要长他人志气?石季龙虽能战,但他也终有老的一天!”
“儿虽....”他还要说,却被老者的目光提醒,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儿虽不才,但石家几个豚犬之子,哪个能比得过我?”
老者也不回答,只是用嘲讽的目光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