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希望二郎无论军伍如何紧张,还是回去一趟。”
负责送信的是陶弘的亲信门僮陶猛,他束手躬身站在陶旭面前,恭敬的说道,“这些日子大公子忙里忙外,着实累坏了。有些事,还是需要新郎官自己做的。”
陶旭放下信札叹了口气。 按照礼制,婚礼属于嘉礼,这皇室婚礼步骤更是繁琐。 可自从渡江以来,因为财政的原因,婚礼步骤是一减再减。主持陶旭婚礼的太常蔡谟又和王导私交不错,因此又省去了不少步骤。 倒是琅琊王那边,身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实际上就是太子的他迎娶正妃的礼仪必须完全按照礼记中的“六礼”制度进行。 从第一步纳采到最后一步亲迎,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足足有两个多月。 按照流程,明天恰好又是琅琊王前往天坛告祭天地的日子。建康城诸军自然也需要出动执勤。 “好吧,我去和王将军告假!”
陶旭连续执勤了大半个月,连家都不能回一次,已经是被榨的快油尽灯枯了。 可也就是因为这一个多月高强度高频次的连续出勤,骁骑军在建康城可谓是不可一世。 左卫军是何充的部下,自然不会和王恬争什么。右卫军遭逢打压,又成了缩头乌龟。唯一能和骁骑军争锋的就是驻扎在城南朱雀桥南岸的左军了。 可即便是左军,也非常自觉的把风头全都让给了骁骑军。这让王恬竟然隐隐间有了领袖群伦的风头。 除了调兵遣将,到处宣示存在之外。建康城的各处要害把守也全都被骁骑军接管,王恬这些日子也是忙的是焦头烂额。 陶旭走到山顶的中军大帐,手里捧着文书急等着王恬批示的人竟然排起了长队。陶旭排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排到王恬面前。 可王恬忙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陶旭又等他上了趟厕所,才终于说上话。 “好啊!可惜我公务缠身,不能亲往。”
王恬一听陶旭要回家,连忙恭喜起来,“你尽管去,军中一切不用担心。要是人手不够,尽管带几个人去。我这里五千多人,也不缺你这十几二十个闲人!”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陶旭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连连称谢道。 “对了,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一些礼物!”
王恬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让亲兵从一旁抬过一只木箱和两坛美酒来。 那酒也就算了,再贵估计也贵不过桓温送来的那坛晋武帝的御酒。 可那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却是满满的堆着上等的绢帛布匹。这可是除了金银之外,最硬的硬通货了。 看这面料的质地和数量,少说也有三五十匹。 要知道,陶旭所尚的公主陪嫁和太子纳妃礼制相同,也不过绢三百匹,赐玉璋一块而已。 如此重礼,相信也有王导的情份在里面,陶旭又是千恩万谢,才出了大帐。 “走罢!回家!”
出了大帐,面对夕阳,陶旭深吸了一口气,对陶猛道。 *** 坐在一艘蓬船上,陶旭斜倚在船头,百无聊赖的饮着王恬送的酒。 如今的秦淮河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虽然骁骑军四处出击,到处宣示着他们的存在,但在王恬和陶旭的严格约束之下,倒也没有侵扰百姓。 反而他们严明的军纪和雄壮的口号让京城百姓对建康的治安更有了信心。 如此一来,建康城百业兴盛,一片繁荣景象。 加上皇室即将迎来婚礼,一场大赦是少不了的,说不定朝廷还会额外设立粥棚,接济穷人,这让建康城的商业愈发的繁华起来。 不过短短十几里水路。陶旭坐在船头竟然不断地看到往来船只。 往日冷清的秦淮河上甚至出现了画舫酒宴,达官贵人们见到陶旭,纷纷在船上就给他祝贺起来。 陶旭只能不断地起身答谢,再重新坐下,再起身…. 等着乌篷船开进青溪,在东篱巷口上岸,天都快擦黑了。 “二郎你看,大公子把车都预备好了!”
陶猛一上岸,就看到了带有陶家图案的牛车,他兴奋的招呼船夫把酒坛和木箱抬上车去。 “子初兄,你好狠心啊!竟然一个月不回家?”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车夫一听陶旭到了,大笑一声。他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篷,跳下车来抱拳行礼道:“久违了!”
“令则?你才回来吗?”
陶旭定睛一看,不正是去游说郗鉴的荀羡吗? 荀羡哈哈大笑道:“我回来也有数日了,太尉说是生怕你们在京城火并,所以强留我住了几日。我说有你在,怕什么?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见笑了!”
陶旭略一谦虚。 可就算如此,荀羡也是朝廷驸马,甚至论起辈分来,还是皇帝的姑父。自己回一趟家,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 荀羡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起来,“这些东西就让你的家人带回去吧。还有一名贵客,想要见你!”
“贵客?”
陶旭一看他身后的马车,更不明白了。哪位贵客值得荀羡专程等在这里? “不用问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吗?”
荀羡一把拉过陶旭,把他推上车,拉着牛头掉了个头,喊道:“去了你就知道啦!”
说完,他也不顾陶旭没和陶猛打招呼,直接一鞭子抽到马身上,马车带着一阵轰隆声,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了。 陶猛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和陶家的仆人们自行回去复命。 *** 陶旭坐了一路船,又颠了一路的马车,整个人都被颠散架了。 荀羡刚一停下,陶旭顿时把头探出去,哇哇的吐了一地。 “你怎么喝酒了?”
荀羡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一会见了贵客,这可是失礼啊!”
“什么贵客?你又不说?”
陶旭翻了个白眼。 “嘘~见了你就知道啦!”
荀羡依旧在卖关子。 这一次,荀羡把陶旭拉到了鸡鸣巷的一处偏僻所在。他小心的在大门上敲响了三断一长。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小厮,一脸的白净面皮,他探出头望了望,看到只有荀羡和陶旭二人,这才侧过身子让二人入内。 “贵人到了吗?”
荀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