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穿越以来,陶旭还从没参加过士族们的聚会。 在他的想象里,一群峨冠博带的士人们聚在一个小亭子里曲水流觞,停杯作诗,执笔作赋。兰亭集序不就是这么写出来的么? 可庾怿的手笔让陶旭彻底服了。 只见他背手瞩目湖上,过不多久,一艘长约二十余米,宽约十余米,筑有三层的巨型画舫缓缓驶来。感情这东晋就有了游艇一说..... 上了船,陶旭更是觉得自己就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画舫上不仅有宴会大厅,还有厨房、休息室、棋牌室、丹室、棋室、观星室,所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可庾怿却并没有带着陶旭在宴会大厅等人,而是直接把他拉到了船顶三楼的观星亭。 所谓的观星亭,也就是一个四面围栏的楼阁。观星亭上已经有十来位打扮各异的士人在内激动的谈论着什么,说到兴起之处,不仅唾沫横飞,有的人还起身手舞足蹈。 “庾公!”
“庾公来了!”
“叔预(庾怿表字),你可来晚了!”
一见庾怿来到,观星亭里的众人都不敢怠慢,纷纷起身相见。唯有一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斜坐在座位上,一手靠着扶手,一手举着茶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茶。 “哈哈,仁祖老弟,老夫路上偶遇一个小友,相见甚欢,所以来迟了。万望见怪啊!哈哈!”
庾怿一面打着哈哈和众人应酬,一面丝毫不敢对麻衣男子有所轻视。 “什么小友!估计又是给你送了礼物吧?”
麻衣男子看来早就摸透了庾怿的套路,一句话就点破了他的真实来意。可这么当着众人扫他的面子,看来此人不是庾怿惹不起的大人物,就是极为亲近的故交。 果然,庾怿拉着陶旭的手来到麻衣男子面前,捋须笑道:“老夫交游甚广,人尽所知,可这位小友,不仅和老夫相见恨晚,和小庾,殷公都有不浅的交情!”
庾怿说前半句的时候,麻衣男子脸上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鄙夷之色。可当他提到小庾和殷公时,麻衣男子顿时变得半信半疑起来,看陶旭的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怎么可能和名满天下的庾翼还有隐士殷浩相识? “哈哈,仁祖不用怀疑。当年陶公还在武昌的时候,小庾和殷公都是帐下的参军佐吏。陶公诸多子孙之中,唯有子初小友堪称龙凤之才啊!”
庾怿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把牛皮吹了出去,陶旭却紧张到手心冒汗。他自打穿越以来,一直就在长沙守孝,哪里见过什么小庾和殷公,他连这两人是谁都不清楚。 “龙凤之才?小友这是自比诸葛孔明和庞士元吗?”
麻衣男子冷笑道。 这次庾怿不再接话了,如果连这种话茬都要他来接,那陶旭在东晋的朝堂上也是走不远的。 “大丈夫当行王霸之道,进能安邦定国驱逐羯胡,退亦当抚境安民!”
陶旭见对方轻视自己,便振衣正色道:“诸葛丞相虽未竟其志,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难道不该小子敬仰吗?更何况治理蜀地十余年,军有甲仗,民有积财。文能治国,武能安邦,难道不是天下士子的楷模吗?”
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下来,麻衣男子倒是一愣,但随即冷笑道:“好诡辩!我问的是你的才能是否能比诸葛,可你却把诸葛比作你的志向。难道,这就是江东之龙吗?哼哼!”
见麻衣男子毫不买账,庾怿刚想开口打个圆场,却被麻衣男子身边的一个鼠须男子打断:“做不了江东之龙,起码也得做江东之虎嘛!就算做不了江东之虎,做个江东之狗也比什么都不是要强。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鼠须男子一开口,众人也随即附和大笑。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陶旭,让他直接滚蛋。 “士可杀不可辱!陶氏子弟,不容他人侮辱!”
陶旭再也忍不了了,他拔出随身的佩剑,当即就要和鼠须男子拼命。 “啪!”
那麻衣男子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糊在鼠须男子的脸上。他原本是慵懒的斜躺在地下,可动作竟比陶旭还要快。陶旭的剑刚刚拔出来,巴掌就已经打在对方的脸上。 “仁.....” “这位小友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出言不逊,以后就不再是我谢尚的朋友了!”
说完,麻衣男子接过陶旭的剑,讲地上的坐席一切为二,表示从此与之断。 “好!那郗某就此告辞!”
鼠须男子也是有身份的人,他也忍不了当众受辱,当即拂袖而去,麻衣男子竟看也不看一眼。 “好啦好啦,不至于不至于,大家坐下说!”
庾怿一直没有插嘴的机会,现在赶紧打起了圆场,招呼众人坐下,这才开始正式的介绍起来。 “这位是陈郡谢仁祖,名尚。现为司徒府左长史、兼黄门侍郎。是王司徒身边的红人啊,子初你可要好好向他讨教讨教!”
面对一度尴尬的冷场,庾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像之前那样捋着长须笑眯眯的介绍起来。包括陶旭在内,众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 “什么?这就是你昨天说的陶旭?”
麻衣男子原本铁青着脸,可一听眼前的年轻人就是昨天庾怿竭力向自己推荐的人,不由得也有些惊疑不定,摸着胡子上下仔细打量起陶旭来。 “小子陶旭,先祖乃是陶荆州(刺史)。”
陶旭听说过陈郡谢氏的名头,这是继庾、王两家之后崛起的东晋第三大门阀家族。不管他是谁,头顶冠着谢氏的名头,他就不敢不重视,哪怕他刚刚冲撞过。 “哦!”
众人一听是陶侃的孙子,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说起了一些赞扬的场面话。 “既然是小庾和殷公器重的俊彦,又自比龙凤,想必有些真才实学了?”
谢尚一脸怀疑的打量道。 “不错!远的不说,子初小友的棋术,便是当今的一品!”
庾怿是怎么知道的?陶旭一下就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