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扳动保险的声音。是苏鹿拔枪对准了他。陆时铭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愕然。连程锦希都懒得再去管,他朝苏鹿伸出的枪管走近了一步,“你要杀我?”
苏鹿当然没有想过真的开枪去杀陆时铭。只是心慌之下,怕来不及阻止他杀程锦希,一时情急想出的对策而已。此刻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她摇头,“陆时铭,你别……别逼我!”
“我逼你?”
陆时铭反手指着自己,说不上来那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在为她掏心掏肺,最终却连他的一句谎言都比不上吗?陆时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而直接握住苏鹿手里的枪支对准额头,“在训练场的时候我教过你,射击最重要的就是‘快、狠、准’,‘快’跟‘准’你都能做到,唯有‘狠’这一条,我没亲眼见你实践过,今天不妨给你这个机会,鹿儿,我跟程锦希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人,如果你想让他继续活着,那就对准我这儿,直接把扳机扣下去,记住,手不要抖。”
他又叫她“鹿儿”了。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的低沉温柔,却残忍地说着让她杀死他的话。苏鹿忍不住泪流满面。但见陆时铭手里的枪口已经对准程锦希,子弹就要往他的眉心处射过去,她闭上眼,挣扎煎熬过后,还是将手里的枪管往下一偏,猛地扣动扳机。“砰——”静谧空旷的码头倏地响起一声枪响,惊飞了几只原本栖息在树上的鸟。聂恒带着几个手下,原本就等候在这附近。此刻听到码头那边传来第二声枪响,陆时铭高大的身躯又忽然倒了下去。聂恒一惊,连忙带着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就赶了过去,将倒在血泊之中的陆时铭堪堪扶起。“陆总,陆总?”
聂恒借助周围的路灯看了眼陆时铭,见他的意思仍是清醒,只是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龈,暂时无法开口说话。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去看苏鹿,“太太……”此时的苏鹿已经完全傻了,直愣愣看着男人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攥着枪的手指都在不断地发着抖。她开枪了。用他教会她的枪法亲手伤了他。聂恒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见她立在那里,失魂落魄到几乎是连站都站不稳当,也就只能先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吩咐手底下人叫救护车。程锦希的伤势其实更重。考虑到将他留在这里会有诸多不便,聂恒思忖片刻,还是连他们母子也一并带去了医院。整个市医院因为一连接了两个枪伤病人而变得忙乱非凡。聂恒先是去院长那边做了打点,又亲自挑选了靠谱的外科医生来做手术,等到10点过后,才拿来了一床毛毯跟一杯热水。恭敬递到苏鹿面前,“太太,这地方晚上有点冷,您先将就将就着取取暖吧!”
苏鹿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并不觉得冷,也并不觉得累,只是不想辜负聂恒的一番好意,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而后对着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聂助理,你也坐一会儿吧,取子弹的手术没有那么快做完的。”
聂恒犹豫了一下,坐下。听见苏鹿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自然就是指知道她跟程锦希暗中策划着营救陶姨的事。“是在原定送陶婉琼出国的那天晚上。”
聂恒觉得此刻的苏鹿很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动物,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不安且心存警惕,因此只能陪着她聊天,让她放松心情。“送陶婉琼出国的事情原本是由我负责的,那天发现陶婉琼逃跑之后,我就给陆总打了电话汇报,当时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太太您有些反常,因此问过我一整个下午您的行踪,只是我也没留意到,陆总就又吩咐我去调查一起车祸,说是有辆车子不小心把您给刮擦到了,让我查查对方车主的信息,我查证了之后,才发现那起交通事故的发生地点竟然是在机场路,因此得知了当天下午,您其实是去机场偷偷看过陶婉琼的。”
去看过陶婉琼,也就很容易遇上前去接应的程锦希。那么无论是她粗心大意出了车祸,还是当天一反常态地不愿意跟他亲密。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理由。苏鹿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