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鹿这话其实说得有些忐忑。她不否认陆时铭特地做了生姜红糖水的用心,也不觉得他刚才沉着脸色就是真的跟自己生了气。可他越是这样,苏鹿的心里就越是忐忑。程锦希还活在世上,对她的用心也是一样良苦,以至于在听完他的那番阐述之后,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界定自己跟陆时铭如今的关系。又或者,如何心安理得去享受他的好。苏鹿说完之后,整个厨房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秒。两秒。三秒。……就在苏鹿以为,他是在酝酿着脾气准备跟自己大发雷霆的时候。陆时铭忽然捞过杯子,抿唇道,“挑食还能给你挑出这么多理来了?不吃姜就不吃姜,我帮你挑出来。”
苏鹿,“……”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平淡,苏鹿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微微震惊。陆时铭已经重新拿来了一个勺子,开始一颗一颗替她拣里面的姜粒。他的厨艺虽然不错,不过刀功显然不能跟宋嫂这类经常下厨的人相比,姜粒切得也并不细碎,不一会儿就挑完了。“拿着。”
他又再次将杯子递了过来,语气不咸不淡,“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挑刺的地方?”
苏鹿讷讷地摇头。没有了。他这样脾气的人,都肯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挑他的刺呢?她接过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吞咽着里面的液体。生姜的味道依旧留有残余,却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喝完一整杯之后,身体果然暖了起来,陆时铭从她手里接过空杯子,“行了,出去吧。”
苏鹿点头,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折返过来回头看他,“陆时铭,你不生我的气吗?”
他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苏鹿心里其实很清楚。最早的时候,是连一顿早餐都能引发他的雷霆大火,后来慢慢产生了感情,他又曾因为陶姨的事情将她丢在雪地里。这样的陆时铭,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故意的刺激无动于衷呢?陆时铭此刻正处理着那些姜粒,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你也知道我该生你的气?”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快。苏鹿却不知怎的,好像突然安下心来,“那你还……”“还惯着你那点坏脾气?”
陆时铭挑眉接过了她的话,“鹿儿,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付出的东西得不到肯定,甚至被否认,都是一件很容易触怒人爆点的事情,但暂时我能忍耐,因为比起这些,你的身体才是更重要的,如果照顾不好你,我会更恼火我自己。”
苏鹿抬头看他。鼻尖有些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既像是贪恋,却又夹杂了几分害怕。矛盾到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什么叫‘暂时能忍耐’,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打算跟我秋后算账来着?”
回答不上,苏鹿干脆就跳过了这个话题,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那当然!”
陆时铭承认得极为大方,“你犯的错误,我脑子里可都给你记着呢,过几天一块儿算。”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视线又慢慢移至她的小腹下方,眼神逐渐浓烈起来,“你那东西什么时候能完事儿?”
苏鹿一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算账”,是在等她的大姨妈结束。脸颊禁不住地微微发着烫。陆时铭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的回答,直接不耐地去扯她的裤子。苏鹿连忙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还……还要几天。”
她憋红了脸蛋解释道。过后又忍不住怒骂,“陆时铭,有你这么变态的人吗?”
“我想睡我自己的老婆,怎么就成变态了?”
陆时铭反问,“非得要我睡了其他女人,你才觉得高兴是不是?”
他分明说着混账至极的话,语气却理所当然。甚至灼热的眼神朝她扫过来时,竟是会让苏鹿产生一种心跳漏拍的感觉。她强迫自己压了下去。也不知是出于反击,还是试探的心理,小声嘟囔了一句,“想睡你就去睡好了,说得来跟谁拦着你了似的……”“苏鹿,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陆时铭蹙眉,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苏鹿被他这莫名严厉起来的样子吓得往后怵了怵。他才稍稍放缓了语气,“听好了,只要我还打算跟你睡一天,就绝对不会去碰其他女人的。”
他的口吻极淡,却又带着无比震撼的感觉。让苏鹿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收紧在了一起。她想着,这男人大概就是老天特地派来折磨自己的吧?以前他还不喜欢自己的时候,就会变着法儿地欺负她。如今好不容易爱上她了,却连一个抽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打算给她。“……一杯生姜水还真把你给毒哑了?”
见她不说话,陆时铭又开始催促起来,眼神露出微微的不耐。苏鹿倒也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我听到了。”
“那你听完之后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额,就还……挺有诚意的。”
“……”陆时铭真要被这女人弄得哭笑不得了。他在郑重其事地给她承诺,而她的反应居然就是这样?——有诚意?他对她说过的哪一句话没有诚意了!不过仔细想想,苏鹿倒一直都是这么个温温吞吞的性子,对于很多事情后知后觉,丝毫不具备记者该有的敏锐。这样也好。她知道的真相越少,经受的痛苦也就相应越小。反正,他总能替她遮挡风雨的。陆时铭心情不错地拉着苏鹿又说了会儿话。期间还不忘给她灌输了一些,类似于“生姜对人体有什么好处”的科普常识。搞得苏鹿更是昏昏欲睡。她本来就因为程锦希的出现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再一听到“生姜”两个字,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堵起来。偏偏陆时铭还没打算放过她。苏鹿一边敷衍,一边走神。想到程锦希说的那种可能性,脱口而出问道,“对了陆时铭,康嫂跟陶姨都该到美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