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她的精神就好转不少。用热水澡洗去了浑身的血味儿,又吃了一顿宋嫂精心准备的早点。重新回到电视台准备上班的时候,却不想脚步直接停滞在了办公室门口。她的办公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淡紫色的无刺玫瑰围绕着几朵颜色相似的芍药,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沁人鼻尖的香气。苏鹿正意外着这捧似曾相识的花束。隔壁办公室,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就已经迫不及待跑了进来。“鹿鹿姐,你来上班了呀?楼下贵宾室里,可有个超级大帅哥在等你哟!”
她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看向苏鹿的眼神里,分明透着几许暧昧的深意。苏鹿并不关心什么帅哥不帅哥的问题。指着桌上的花问道,“那这个也是……”“对呀对呀,就是他送的。”
实习生传完了话,也就准备回去了,临了还不忘催促,“鹿鹿姐,你就赶紧下去看看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左手边第一间里戴黑帽子的那个就是,长得可酷可神秘了呢!”
年轻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家,还沉浸在目睹了帅哥的兴奋当中。苏鹿的心情却始终无法轻松起来。甚至还有一个大胆而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脑中乍然闪现,让她不由地紧了紧身侧的手。“好,我马上去。”
她对着实习生淡淡一笑,这才转身下了楼。贵宾室的大门此刻正虚虚掩着。苏鹿推门走进去的时候,果然是见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立在那里。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头上是一顶被压得很低的棒球帽。仍是记忆中她所熟悉的穿衣风格,却又莫名多了一丝小心谨慎。大概是听到了门口处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眼角含笑叫她的名字,“鹿鹿。”
“锦希。”
苏鹿深吸了一口气,过后又改口,“还是说,我现在应该叫你‘Vincent’先生?”
她不傻。如果说之前的那些电话,没能让她从中察觉出任何蛛丝马迹的话,到了此刻,到她收到那束跟Vincent一模一样的无刺玫瑰时。一切就都很明了了。程锦希就是Vincent,Vincent也就是程锦希。尽管苏鹿并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但他刻意给自己送来了那束花做提示。这就表明他已经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果然,听见他说,“Vincent只是我对外宣称的一个身份,但是鹿鹿,我永远都会是你的锦希。”
大概是太久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苏鹿。程锦希一时竟有些难以自控,伸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庞。却不想,手指才刚一动,苏鹿便有所觉察似的,下意识往边上侧开了脸。程锦希伸出去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半空。连同脸上的表情亦是。震惊之余又夹杂几分难以置信。苏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尴尬地切换话题,“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是不是?”
程锦希反问。忽然又觉得有些讽刺。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就连见个面都还需要理由了?苏鹿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似乎是有些被他严厉的语气给震慑到。程锦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起情绪回答了她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妈出事了。”
“……陶、陶姨?”
苏鹿的眼神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陶姨她出什么事了?”
她不是被陆时铭送到美国去治病了吗?还是她亲眼看着走的。她能出什么事?“我妈她,应该是没有上过那架飞机。”
程锦希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朝苏鹿递了过去。“你应该认得的吧?这是我妈的东西,从来不离身的那种,但是今天早上,有人却拍了它的照片寄给我,拍摄时间还是在前天下午。”
前天下午……那不就是陆时铭原本安排了陶姨飞往美国的那天吗?苏鹿接过照片一看,才发现上面是一个银质朴素的戒指。她照顾陶姨的时间比较长,自然也能认出,那就是她平时戴在手上的那一只。据说这还是程锦希父亲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因此即便精神失常,她大概也知道它的重要性,从未离过手。程锦希自始至终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怕错漏了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似的。他承认,自己用这样的谎言作为媒介来接近苏鹿,其实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可他忍不了了。没有男人会愿意让心爱的女人跟一个恨不得杀死自己的恶魔待在一起。甚至这段时间,每每想起电话里她与陆时铭暧昧交缠的声音,他就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自己!他必须要将苏鹿拉出火海。一刻也不能再等。苏鹿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递还给他。克制住心头的微动,低声道,“陶姨如果真的是遭人绑架,你应该去报警才对,找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