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若是能恢复到以前那个样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答应呢?苏小姐,您尽管安排就好,不用担心我适不适应得了这个问题,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什么苦头没吃过?要是换个地方就生活不来,说出去那也太丢人了!”
康嫂的通达体谅,让苏鹿很是感动。那头的陶婉琼却是活生生给气了个半死。陆时铭送她出国,摆明了就是想要把她从苏鹿的身边摘除出去。偏偏康嫂跟苏鹿这两个人还都毫无知觉。陶婉琼心里急得不行,几次三番表达了自己不愿意离开的意思,却又被她们当成疯话给彻底无视。也对。如今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哪会有人来采纳她的意见,问她到底愿不愿意出国治病呢?想到这是陆时铭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困顿处境,陶婉琼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愈渐烧灼。偏偏她又发作不得,只能挑了个苏鹿跟康嫂都有事出去的时候跟他彻底摊牌。“陆时铭,上回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我在苏鹿面前替你隐瞒真相,你就要给锦希一次公平比试的机会,你现在这样出尔反尔,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时铭此刻正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指尖随意翻阅过一份当天的财经报纸。闻言,他挑了挑眉。似乎很不能认同陶婉琼这句话似的,“出尔反尔?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承诺过,公平比试的前提是你可以继续留在苏鹿身边。”
“你……”陶婉琼很想反驳他,却又无法从他的话中找出任何漏洞来。最后顿了片刻,只能强压下怒意,“那你现在撤回你的决定也还来得及,总之,我不会离开景江市,更不会去国外治什么病,你明明知道我……”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陶婉琼便立即警觉地收了声。直到那声音渐渐远了,她才继续道,“明明知道我没有得那种病,还要变着法儿地把我弄到国外去,你敢说你是安了什么好心的?”
“治病确实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眉眼不抬,“但我能保证你去了国外之后衣食无忧,而且还不用整天绷着个脸扮神经病,你又为什么非得固执地留在这里?”
说至此处,陆时铭又抬起眸子,探究地朝陶婉琼瞥来一眼。那种淡然又不失压迫力的目光,看得陶婉琼脊背一僵,竟是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半晌她才收敛起,对着男人冷冷一笑,“你说保证我在国外衣食无忧,我就真的能够衣食无忧了?那谁又能保证你究竟是不是在故布疑阵,想要引我去了国外再对付我?到时候没了苏鹿傍身,我就只能是死路一条,陆时铭,我不会那么傻,为了贪图一时的安逸就放着好好的免死金牌不用!”
“哦?是吗?”
陆时铭淡淡地扬眉。看不出来究竟是信了她这番说辞,还是没信。等他翻完手里的报纸,才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又点了根烟,“鹿儿确实是块不错的免死金牌,关键时刻不止能保你的命,也能保程锦希的,对不对?”
陶婉琼的脸色顿时就僵了个彻底。“那你知道公平比试的意义在哪里吗?”
陆时铭问完,不等陶婉琼回答,就兀自接了下去,“如果我输了,我陆时铭的这条命可以随便他拿,但若输的人是他,这一次,就算同归于尽他也别想再活下去!”
“你……你……”陶婉琼伸手指着面前的男人,满目惊恐暴露无遗,“你果然还是准备杀了锦希,还是不肯放他一条生路,是不是?”
陆时铭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同样的问题他很不屑于回答两次,也懒得去刺激一个母亲想要维护儿子的心。只扔了烟蒂站起身来,“疗养院的出院手续今天就能办下来,你最好还是想想我的话,去美国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关键只在于——你是‘自愿’走的,还是‘被迫’走的。”
陆时铭说完,转身就要从门口离开。陶婉琼双目泛着猩红,如同是一头受了刺激的猛兽那般,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正好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插着一柄尖刀,陶婉琼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抓过刀柄就直接往男人的背上刺去。嘴里恨恨道,“陆时铭,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尖锐锃亮的刀刃迅速朝着男人背脊靠了过去。不过陶婉琼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刚才那声叫喊又无异于是给门口的男人提了个醒。他灵活侧身,稍一后移就轻松躲过了刺下来的刀子,同时伸手制住陶婉琼的手腕。眼眸凌厉如同她手中的刀刃,“你疯了?”
“我要是疯了,那也是硬生生被你给逼疯的!”
陶婉琼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继而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要从陆时铭的手中挣脱再去刺他,却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那股钢筋铁骨一样的力道。直到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处,苏鹿跟康嫂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她才忽地沉了沉眸,而后,转动手里的刀刃对准自己。狠狠刺了下去。即便无法在这种场合之下杀死陆时铭,她也一定要好好地给他添一添堵,让苏鹿误以为是他们之间起了什么冲突,才会导致的自己受伤。陆时铭蹙眉,显然对于眼前的一幕有些始料未及。但他同时也很清楚,陶婉琼这样做的目的绝不仅仅出于恐吓。而是分化。她在分化自己跟苏鹿之间的关系,试图从他们中间慢慢勾勒出一条裂缝来。而有些裂缝一旦造成,就是后期无论如何都修补不了了的。伸手去拦已来不及。走廊外面,苏鹿跟康嫂说笑的声音又在愈渐靠近。陆时铭眸光一闪,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用手背轻轻擦过刀刃,锋锐的利器刺穿皮肤,一串血珠随之冒了出来。而后才不受控制刺入了陶婉琼的手臂。苏鹿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