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鹿果然被他误导,以为他是因为吃程锦希醋的关系,才想着要把陶姨送到美国去。有些理亏。却又忍不住地小声嘟囔道,“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拦着我去弥补对她的亏欠嘛……”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陆时铭将她怀疑沮丧的表情敛入眸中,同时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头顶的黑发。苏鹿的发质其实很好,因为懒得去染去烫,反倒是保持住了原先那种最自然的状态。乌黑而柔软,如同是一匹精致无比的丝绸。陆时铭承认自己很想独占这样的苏鹿。因此满是诚恳地回答道,“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鹿儿,能够弥补亏欠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你没有必要非得死磕在这最辛苦的一种上面,让她继续待在那个疗养院里,固然能够生活得安逸舒适,可你想过没有,这辈子,她也就只能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而去美国虽然有点冒险,但也不失为是一次能够让她彻底康复的机会,你是想直接替她选了,还是等她清醒之后,再回答你后不后悔的问题?”
苏鹿沉默着,没有说话,心头却有情绪在翻滚叫嚣。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被陆时铭给说动了。能够贴身照顾陶姨固然是好,可就像他说的,这辈子她也就只能是这样而已了。永远神志不清,不知自己置身于一个怎样的环境里,也不记得过去发生的那些让她痛彻心扉的事。这样的状况有好有坏。但说到底,陶姨也才不到50岁的年纪,让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要以这样浑浑噩噩的方式过完自己余下的人生,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可……”苏鹿的态度似乎是有些动摇,但仍透着隐隐的担忧,“陶姨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稳定,这几年在疗养院里住习惯了,才稍微好转一些,不过也是时好时坏的,没个准头,现在贸然给她换个环境,会不会反而对她不太好?”
“那就让那个佣人陪着她一起去。”
陆时铭几乎想也不想,回答得很干脆。老实说,即便已经确定了康嫂并没有参与到欺骗苏鹿的计划当中,他也不准备再让程家的人跟她有过多接触。程锦希还没有死,对于苏鹿始终念念不忘着。在无法保证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爆炸的前提下,他就必须切断所有他可以接触到苏鹿的途径。“鹿儿别忘了,你是我陆时铭的太太,就算要挂念要照顾,针对的也应该是我们自己的家人,再说送她去国外治病,我认为已经足够仁至义尽,要不然的话……”他故作为难地挑了挑眉,表明立场的同时也尽量把这个话题说得轻松,“别说是我,就连我妈在泉下有知,也该生你这个儿媳妇的气了。”
苏鹿顿时就被他给弄了个哭笑不得,“陆时铭,你现在是在拿长辈来压我吗?”
说归这么说。陆时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她却是听了进去的。以前孑然一身的时候,她的确是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陶姨身上。可如今不同。她结婚了,有了丈夫,也有了家庭,生活重心自然应该有所转移。“我明白你的意思。”
想到这已经是他为自己做出的巨大让步,苏鹿忍不住伸手,轻轻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不过这件事情,回头我还是得问一下康嫂的意见,毕竟她年纪大了,要她陪着陶姨一块儿远赴异国他乡的,总得先行问过她的意思,如果她没有异议,我们再来着手安排,你觉得怎么样?”
陆时铭抱着她,用鼻音淡淡地“嗯”了一声。苏鹿又忽然从他怀里起身,“对了陆时铭,刚才提到你妈我才想起来,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是不是还从来没有去拜祭过她?”
陆时铭的母亲已经过世,是苏鹿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以前不说,是因为陆时铭从未提及过,再加上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这事儿也就被这么搁置下来了。如今这假夫妻都已经成了真,苏鹿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去拜祭一下这位婆婆的。陆时铭自然了解她的心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眯眸笑道,“怎么?丑媳妇也想见公婆了?”
苏鹿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气氛,顿时就被他给破坏了个彻底。气得直打他,“陆时铭,我很丑吗?我哪里丑了!”
跟黎安岚、袁慕妍那种天生美艳的类型确实是没有办法比较,不过好歹,她也能算得上是那种“干净清秀”的类型吧?每年台里过三八妇女节的时候,都有实习的小男生送她花呢!“不丑不丑,我的鹿儿是最好看的。”
陆时铭知道,再惹下去这只小猫非得炸毛不可。因此拿出了哄小孩的架势,抓过她拍打自己的细指吻了一口,才说,“安顿我妈的墓地有点远,最近天冷,等过段时间回暖一些再去。”
“嗯。”
苏鹿在他的怀里瓮声道。两人又在车里腻腻歪歪了好一阵,等到天色渐黑,才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准备回去。期间,陆时铭又诱哄着苏鹿给她打领带。结果苏鹿笨手笨脚的,上次他手把手教的时候也没留心去听,不知怎么就打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结来。连她自己都笑得前俯后仰起来,“陆时铭,你还是别让我做这么为难的事了,不然顶着这么个诡异的领带结出去,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
陆时铭没有说话。而是抓过她的手重新按到了自己领口处的位置,随意扯动了两下,原本还奇形怪状的领带结顿时就恢复到了原样。“好好学。”
他的嗓音低沉之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谁给我扯掉的,就得谁负责系好了不是?”
苏鹿,“……”明明每次都是他死缠烂打,诱哄着让她给他解开的,怎么到头来,这责任还能平白无故落到自己头上?这男人,果然是越来越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