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还赞许地拍了两下苏鹿的肩膀，然后被后者极为嫌弃地抓开她的手。“什么处理家务清理门户啊，搞得来我像是什么旧社会的地主婆似的。”
苏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双手托腮，目光有些涣散地盯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我只是气不过她平白无故污蔑记者这个职业而已。”
其实她不是感觉不到，黎安岚口中的那个“薇薇安”，未必就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讨厌记者，她只是在借薇薇安的名义阐述自己的观点而已。可苏鹿就是忍不住。明明她已经有了如此完美的外表，令人艳羡的工作，甚至是可以站在陆时铭身边的那个位置。她已经什么都好过自己，这最后的一点骄傲跟尊严，苏鹿不想让她剥夺走。沈音却没信了她这番说辞，“真的是这样吗？鹿鹿，我记得刚毕业参加工作的那会儿，也有人说过我们是专门挖人隐私的狗仔，当时我气得简直想把相机往她脸上砸过去，还是你劝的我，说记者本来就是个让人误会颇多的职业，只要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你却跟当年暴走状态下的我似的，转头就去怼黎安岚，我是该说你对职业的热爱又更进一步了呢，还是其实，你只是因为——”陆时铭。这三个字沈音并没有说出口，苏鹿却能一瞬领悟到似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有着被人戳穿心事的窘迫感。沈音见此，就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叹了口气继续劝慰道，“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们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关于男男女女的，不也就那些破问题吗？鹿鹿，在我看来纠结的人其实是你，黎安岚只不过是个见缝插针的角色，当然她确实很漂亮，也确实很容易让人心动，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啊，只要你定下了自己的那颗心，外面的莺莺燕燕哪儿还有什么靠近的机会？但问题的关键是——你定了吗？”
苏鹿没有想到，一向看上去都是大大咧咧且没有谈过恋爱的沈音，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还是一击就击中了重点的那种。是啊。她定了吗？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潜意识里认为，就算放下了程锦希，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做好准备去接纳另一人，所以在对待陆时铭的问题上，态度一直都很模棱两可。就算难受，就算心脏被抽得钝钝地痛，逃避还是成了她唯一的退路。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忽略这种感受了呢。苏鹿深吸一口气，没去回答沈音的问题，转而说道，“其实是……是因为程锦希的问题。”
“程锦希？”
沈音喃喃反问了一句，差点被自己嗓子眼儿里的饮料给噎到了，“你该不会还是在以为，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吧？”
苏鹿下意识地想说不是，不料沈音的嘴更快，在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道，“鹿鹿，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执着呢，还是冥顽不灵？换句话说，要是程锦希已经不在了，我倒觉得你还可以对他心存点怀念什么的，可要说他没在三年前的那场坠海中死掉，那你就应该彻底斩断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了呗！”
沈音耸了耸肩，立即摆出一副感情专家的架势来，“要是他真的还活着，并且对你有所留恋的话，随便找个人调查一下都该知道，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爸给你安排过多少肥头大耳的二婚老头这我就不说了，光是陶姨一个人就够你受累的，刚毕业那会儿我们实习工资1800，每个月你却要凑出5000去支付她在疗养院的费用，鹿鹿，如果一个男人对于女人这样的付出都能够熟视无睹的话，即便他有任何的理由跟借口，也不足以洗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音下意识地顿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的思绪有些飘远，转头对着马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时，竟是让苏鹿产生了一种——她是在抒发切身体会的错觉。不过沈音能有什么切身体会呢？印象中，她就从未谈过恋爱。沈音感慨完了，又扭头回来看她，“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对陆时铭有没有感觉啊？”
“额……”苏鹿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烫，因为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只能反问着敷衍过去，“你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好奇啊，这不是我们当记者的职业习惯嘛！”
这话沈音说得极为理所当然，“不过据我的观察来看，虽然你还没能彻底走出程锦希的阴影，至少也不是对陆时铭完全无动于衷的嘛，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刚才反击黎安岚的那个架势，完全就是吃醋的表现吗？”
“吃醋？”
苏鹿心头虚了一下，但仍是有些嘴硬地反驳道，“我能吃什么醋啊？”
“别不承认呀，一个女人能够为了一个男人而一反常态，去计较她本来压根就不会在意的那些细节，不就是说明……”沈音说着，三两步跳到了苏鹿面前，正要仔细探究一下她脸上的表情，视线忽而扫过她们刚才下来的环球金融大厦门口，目光不自觉顿了一下。连同声音戛然而止。“怎么了？”
苏鹿疑惑地回头，也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大厦门口是那抹穿着白色长裙的曼妙身影，正是刚才与她们在楼上打过照面的黎安岚。许是薇薇安的发布会她不参与全程，所以这会儿已经提着包包下来，像是等着什么人似的，时不时地抬手去看一眼名贵腕表上的时间。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黎安岚有些按捺不住欣喜地走上前去，先是对着前座的司机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而后才拉开车门进入了后座。这么稀松平常的一幕，本来也没什么值得看的。可偏偏——那辆车子是属于陆时铭的，而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苏鹿跟沈音也能清晰地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是聂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