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前言四个上海中产家庭出身的孩子,在特定历史时期别样的人生。度过了上海幸福快乐的童年后;经历了饥饿、失学的少年时代;劳动艰辛的青年时代;感受了爱情在人性中经不起考验的晦涩无奈;他们的中年在改革大潮中载沉载浮,奋力拼搏;终于迎来幸福、安逸的晚年。他们有可憎的缺点,但善良、有正义感。他们爱国、爱家、爱父母孩子,爱生活。他们是祖国从贫穷落后到富裕强大的见证者,是人生从苦难到幸福的亲历者,他们是快乐的,快乐就是成功!正文上海祥福里6号,曾经是李鸿章的房产。6号像北京大杂院,住不少家。又像是旧上海的延续和缩影;有昔日的妓女、买办、资本家。正是烧晚饭的时候,那位先生又来了。他是白美丽新交的男友。他总是把帽檐压得很低,穿过6号过道兼厨房。他是个和尚,6号有人在不远处的寺庙中见过他。每当和尚经过,所有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暂停,所有人都目送他往楼上亭子间——白美丽家而去。洪路文是唯一一个跟着大家行“注目礼”后又跟进亭子间的6号成员,她今年6岁亭子间的白美丽,是白先勇笔下金兆丽、尹雪艳式的人物;曾在风月场滚过,且是头牌妓女。后和某小开有了情缘生了儿子。可少爷被老爷关了起来。为争儿子双方还打关司,白美丽赢了,得了笔可观的赡养费。白美丽将儿子交母亲带,不久夭折。其后白美丽做了证券交易所老板吴严兄的二房。吴、白没生育,儿女都是吴严兄与大房的。不知是李鸿章子孙转手后的第几次转手,吴严兄买下6号。虽然是讨小,场面并不小,用人就有几个。两人抽鸦片,黑白颠倒过,挥霍无度,之后又关了证劵交易所,坐吃山空。先是楼上西厢房盘给开毛巾厂的黄鑫强;东厢房盘给地主兼官僚蓝福禄;一楼左侧盘给美孚石油公司买办高钱;右侧租给大学毕业在上海工作的洪路文父亲洪稼翔,用人辞退。政府对工商业实行改造那年,吴严兄已逝,白美丽只身栖居6号顶层阁楼亭子间,戒了鸦片,靠洪稼翔家房租和吴严兄子女接济为生,她又是个会花钱的主,常弄得三餐不继。洪师母常看她懒洋洋躺着成天揭不开锅,便拿出十元二十元借她,知道她不会还。在她风光时,她曾拉着洪师母吃遍上海的名餐饭馆。十元二十元,按当时物价,细水长流能花一个月,可她钱一到手,排场立刻大起来,水陆毕陈,外加瓶花雕。其时洪路文还不会走路,独酌无趣的她常将洪路文架腿上,用筷子蘸了酒请她喝,小家伙的酒量渐渐大了。有一次,白美丽抱她去买酒,洪路文拿了装满酒的瓶子倚在白美丽背上,一路喝喝洒洒,到家干了个底朝天,洪路文成了白美丽的酒友。直到她会满地跑,白美丽每有酒,必将她架腿上一起喝。今天洪师母又借给白美丽二十元,白美丽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招待男友。前几次和尚来洪路文也跟进亭子间,见两人只是吃瓜子喝茶,便无趣地走了。今天她赖着不走,以为吴家姆妈又要请她喝酒了。亭子间的四方桌上;中间一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盆每只近半斤的大闸蟹,四周众星拱月般摆了四盆;一盆是油豆腐嵌肉红烧香菇,一盆洒了葱花的凉拌海蛰,一盆面氽油煎小黄鱼,一盆胡萝卜、豆腐干、猪肚炒三鲜,一瓶白酒。吴家姆妈给洪路文端了张凳子让她坐和尚对面,她自己则与和尚排排坐下。洪路文见吴家姆妈没将自己架腿上有点不快,不吱声,自顾拿了只螃蟹蘸着调有姜沫的醋慢慢吃着,想起去年过生日,姆妈买了一大锅螃蟹,吃到最后一个,洪路文怎么搛都搛不起来,向姆妈求救:“姆妈,螃蟹在锅里跑来跑去!螃蟹在锅里跑来跑去!”

引得全家大笑。又想起哥哥教她唱的儿歌,顾自边吃边唱:“骨头骨脑骨眼睛,骨手骨脚骨背心,两把骨刀舞得欢,八只骨脚逞横行。”

和尚与吴家姆妈都夸洪路文儿歌唱得好,吴家姆妈还给她递来一杯酒,让她慢慢喝着。她见和尚与吴家姆妈双双举杯一干而尽,吴家姆妈给和尚拿了只螃蟹说;“螃蟹的可爱与可怕在于吃了它后,任何美味会变得无味。”

和尚频频点头称是。喝第二杯两人端起酒杯互相绕过对方手腕将酒一饮而尽。洪路文不懂这叫交杯酒,觉得吴家姆妈今天怪怪的,她平时从不这样喝酒。喝得兴起两人敲起了筷子;“老虎、蜈蚣、鸡,”吴家姆妈输了,被罚坐到和尚腿上干了一杯,一直是吴家姆妈输,吴家姆妈就一直坐和尚腿上喝酒。不久,形势变了,吴家姆妈出鸡,和尚就出蜈蚣,吴家姆妈出老虎,和尚就出鸡,弄得吴家姆妈总是输,腿上一直坐着和尚。洪路文小小年纪,没有灯泡意识,也不懂少儿不宜,但主权意识她是有的,就像大陆跟台湾的关系。吴家姆妈大腿一直是她的领土,她从不会走路坐起,直到最近。现在居然被一只刮光芋艿头霸占着,很让她纠结。她先是鼻子发出哼哼的抗议声,吴家姆妈听了,见她两条清水鼻涕淌下来,以为她鼻子出了点小问题,不以为意。见自己的反应没回应,洪路文想有大动作,她的腿短,悬在半空,够不到地面,本想跺跺脚,无法实现,只能将脚敲凳脚。吴家姆妈与和尚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到这比半夜三更老鼠出洞稍大点的声音。无奈,洪路文只能用杯底敲桌面,示意吴家姆妈为她续酒。洪路文以为吴家姆妈要起身给她倒酒,和尚一定不敢再赖到她腿上。谁知吴家姆妈不给她倒和尚却坐在吴家姆妈腿上拿酒瓶隔桌给她倒过来。当总总努力都归于无效,忍无可忍,洪路文扯开喉咙用手指着和尚哭叫道;“吴家姆妈,侬叫伊滚——蛋!”

当汪汪哭着的洪路文被白美丽牵着小手领回家时,洪路文父母已吃了晚饭收拾停当要出门去听评弹。洪路文见父母要出门,立刻忘了总总不快吵着要跟去。洪稼翔、洪师母对这个跟屁虫早有领教。不是不想带她,而是有前车之鉴,还是不带为妙。她完全听不懂也就算了,可她似懂非懂,喜欢提一些高难度问题。比如上次带她去听《宝玉夜探》,当听到“贾宝玉,一路花剑步……”就缠着问:“什么是花剑步?是不是像踢腱子那样?”

洪稼翔夫妇也不知道什么叫花剑步,又不肯承认,洪稼翔便在拥挤的过道间随便摆了个马步,引来一片“嘘”声。 当听到林黛玉唱:“为什么这冤家待我最……”又一个劲问:“宝哥哥不是喜欢林妹妹吗?林妹妹为什么叫宝哥哥冤家呢?”

夫妻两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让她懂风花雪月有各种风情万种称呼。总之,不能带她去!遂假装带她去,洪路文欢天喜地跟到弄堂口,在弄堂口南货店,父母亲给她一个选择题:“是一起去听说书好呢?还是吃一包敲扁橄榄?”

洪路文毫不犹豫选择吃一包敲扁橄榄。洪路文有个哥哥洪路杰,平时洪师母买敲扁橄榄她只能分到几只,因为吃得慢,有时还被吃得快的哥哥骗去两只。一下子能得到一整包敲扁橄榄,洪路文心花怒放得路都走不好了,蹦着跳着到了家。到家她一摸围兜口袋,傻眼了,敲扁橄榄全蹦光了,一个都不剩,忙返身回弄堂找,哪里还有敲扁橄榄影子?洪路文要哭急不出眼泪,心都要碎了。用人吴妈命她睡觉,洪路文上床后做梦全是在弄堂里捡敲扁橄榄,正捡得兴起,被吴妈拎起来撒尿,朦胧中见地下黑乎乎一团欣喜若狂,哇!我的敲扁橄榄!手一伸像被烫着了,原来她捡了只蚰蜒。洪路文撒了尿上床想继续睡,却睡不成了,前厅一片喧嚣,父母亲听评弹回来了,父亲正大发雷霆。洪路文的哥哥洪路杰已上初二,今晚,他新剃了只三七开的西装头,还擦了点油,独自去看了场苏联杂技团的表演,回家后自己演起了杂技。先是将客厅的沙发、八仙桌、太师椅、茶几都推到墙边,然后竖蜻蜓、翻跟斗、劈叉……不过瘾,奔去里屋,将钢丝弹簧床的垫子、枕头、被子一股脑甩地上,五斗橱上的父母婚纱照、猫头鹰座钟也被请到床头柜上,然后登上五斗橱,凌空而下,演空中飞人,一个倒栽葱栽进弹簧床垫。弹簧床哼哼唧唧将他反弹到地上,洪路杰中弹般血流满面,西装头也乱成一团。吴妈见状吓得半死,忙叫三轮车送他去医院。洪稼翔夫妇到家听说儿子出事,火速往医院赶。洪稼翔见儿子包扎后无大碍先回了家。洪稼翔再次返家见家里被儿子弄得像大象闯过的瓷器店大发雷霆。盛怒下洪稼翔见天井里是洪路杰养着的一叠蟋蟀灌,蟋蟀正“曲、曲、曲、曲”叫得欢,便去厨房拿了瓶热水往十几只蟋蟀罐中猛灌。蟋蟀原本在罐中安居乐业,欢乐歌唱,不曾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子将对儿子的邪火朝它们头上发泄。除了被开水当场烫死的,其他纷纷跃上半空,有的进了地板缝,有的进了沙发垫子……一只报复性极强的蟋蟀,为了替主人也替自己讨回公道,钻进了洪稼翔裤腰带与肚皮的夹缝中狠狠咬他,痛得洪稼翔忙解皮带、脱裤子,脱得只穿花布裤衩在天井里一个劲挠肚子。洪路文懒得管这些,躲在被子里听着跳进房中的几只蟋蟀的曲曲声,又去梦中追随她的敲扁橄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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