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参加研讨会也是这么过来的。倪佳人有些体力不支,不过,好在Dick极其护短,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替她挡了不少问题。研讨会结束,Dick身为东道主,送走了几位大师,才回来和倪佳人、菲尔德会合。倪佳人和菲尔德在讨论刚才研讨会的细节,也没注意到一直站在拐角的人。她附在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递给他几张美元,用眼神瞄了瞄她站的方向,流浪汉也随之看了过去。“那……如果没有创意的时候怎么办?身为设计师,不可能只依靠一时的创意过活……”两人正讨论到研讨会上的创意问题。“这个问题很早之前就解答了,首先……”“啊——”菲尔德的话还没说完,倪佳人的人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只留下一串尖叫声。一个流浪汉匆匆地跑过,猛地撞到了倪佳人,她一个踉跄,就这么生生地跌下了这一波长梯。待菲尔德和Dick反应过来,倪佳人已经滚落在最底层,她还有意识,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额头流下一股血流,而她的大腿内侧,流出的血液瞬间染红了身体下的地板……“佳人!”
“Help!”
两个词,成为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听闻,而她的眼眸却捕捉到了拐角那一抹得意的身影,是那么熟悉……不,怎么可能是她呢?她怎么可能找得到自己,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事情……小腹传来绞痛,她捂着肚子,眼泪已忍不住落下。思绪还混乱中,眼前的景物全都变成了模糊的圆点,在瞳孔中越化越开,越来越大,越行越远……拐角处的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救护车迟迟没来,那个撞人的流浪汉造就缩着脖子,拿了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倪佳人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跟她斗?不想自己全身而退,就只能等死了。倪佳人又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人梦。还是那片草原,还是那些最亲近的人,还是他们在渐行渐远。不过,这一次,她还听到一个哭泣的童声,生生悲戚地喊着,“妈妈,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保护好我?我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一眼……”“孩子……孩子!不要!”
她猛地惊醒,已然是两天后。“佳人,怎么样?”
最近,照顾她似乎成了安德利亚的工作,她在医院,男性照顾总是有诸多的不便,安德利亚都是主动请缨过来,对她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安德,我的孩子……”她下意识地摸向小腹。原本微微地凸起,如今一片平坦。心底凉成一片冰原。安德利亚的脸色似乎也说明了一切,她微沉的脸色,悲痛地说,“佳人,孩子……还会再有的,你不必……”安慰的话,却在看到倪佳人绝望的神色之后生生卡在喉咙。孩子还会再有,可是,再也不会再有她和傅司臣的孩子了。她也只可能会有他们俩的孩子……可是,她怎么就没能好好保护她呢?孩子声声悲切的呼喊还在她的耳边,他在责怪她,责怪她没有保护好他,责怪她没能让他来这世界上看一眼……她也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男孩儿,小小的,和傅司臣小时候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孩子……那么像他,就算对着这张脸,就这么过一辈子,她也觉得足够了。可是……她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呢?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呢?他还那么小……他还没真正的活过啊!她悲泣的声音,震撼了安德利亚。何止震撼了她,她甚至觉得,这副绝望的面容,足以震撼了天地,因为,她觉得,她的天地,在这一刻,已经全面塌陷了……她自己从未经受过这样的生死离别,不曾真切地了解过这样的感受,可就连她,也觉得悲伤。突然,倪佳人没了声。安德利亚看过去,她已经哭晕了过去。突然断裂的哭声,像极了生命尽头突然断了线的时候。她急忙按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护士,快点儿!病人昏过去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异常地凌乱。病房里经历着兵荒马乱,昏睡的人脑海里却是一片宁静,她好像看见了走马灯,放映着她生前的一幕幕。悲欢离合,把原本空白的走马灯染上了色彩,她却看到了许许多多鲜血的痕迹,将走马灯染得通红,甚至染红了她的双眸。“病人没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