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被太祖皇帝带走。
王府的世子、子嗣,及麾下的部将也一道离开。 那么,这神京,这皇位,只要天子印玺在,那么还是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 “皇儿……” “听为娘的话,天子印玺给为娘……,现在百官和万民都认为天子失德……,只有你弟弟周王继位,你才能继续保住富贵……” 李太后看到孝昌帝抢先一步拿走天子印玺,脸色微变。 若昨日她哄骗孝昌帝的事情暴露,这个亲政的少帝对她还会有几分孺慕之情,就未尝可知了。 “周王是你弟弟,素有贤名……,继位后也会对你好的,你体弱多病,去景顺宫别宫调养一段时间……” “禅位贤皇太弟,也是美事一桩,值得天下称赞。”李太后循循善诱道。 她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 此时尽管藩王及其麾下部将被太祖皇帝“升仙”带走,但孝昌帝失德,致使神京沦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此外,孝昌帝亲政也才数月。 没有一点政绩。 扶持孝昌帝再登帝位,朝堂百官可不见得会再次拥护,即使百官拥护,各地的藩王、地方官说不定就会如三王一样,起兵复叛了……。 桓氏一党,仅数月,可无法全部清除。 “周王……” 孝昌帝闻言,目光看向殿下的周王,捧起天子印玺的双手瞬间微颤了起来。 …… …… 离开凤溪国。 徐行将带走的凡人,交到了崇真观的首座——九重道人俞不舟的手上。 大批量运载人力的空间灵宝并不好找,无一不是珍贵奇玩之物,举州难寻。 至于灵兽袋之类也不可取。 先不说其内部空间狭小,单是在灵兽脑海中刻下奴印这件事运用到凡人、修士身上,就为正道所不容。 只有宗派存有的大型飞舟,才能助徐行一臂之力,将这些凡人大批量运到北荒。 “徐师叔托付不舟如此重任,不舟绝不慢待,必亲力亲为,护送徐氏后人去往北荒……” 年轻道人剑眉星眸,背后斜背一柄七星剑,大袖飘飘,站在楼舟的甲板上,对徐行拱了拱手,淡然说道。 自从在徐行手上得到《太乙分光剑经》后,他亲上霄羽派,求取光岚石,开始着手修炼这门剑经,剑技日有精进。 只不过随着习练剑术,连带着他的自身气势,也被剑经所影响。 虽近日以来,他刻意隐藏锋芒,但还是不免剑芒微露,说话时,带着几分激昂之意。 “若魔道敢拦,不舟手中之剑,定会将其一一斩之。”
俞不舟起手一礼,朗声道。 随着三个魔修道君授首,徐行也成为了魔道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带徐氏后人前往北荒,路途中若无魔道修士拦截,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俞兄,上次说好了,不是以同辈相称吗?”
徐行没有接俞不舟这几句话,他由楼舟上空朝凤溪江的江面望了数眼,见天清气浪,心境也不禁觉得有些舒畅。 他笑着更改了俞不舟对他的称呼。 崇真观的未来,不是崇真观观主,而是被门派寄予厚望的九重道人俞不舟。 在北荒时,他以元婴道君之尊与俞不舟同辈论交,目的更多是想与崇真观拉近距离,从而将崇真观这一门派拉入自己的阵营中来。 但随着与俞不舟的接触,他发觉俞不舟的性格,确实有北荒剑仙这个称号的纯粹。 与其相交,不免也多了几分的真心。 “是,徐兄。”
俞不舟听到这句话,脸上瞬间就挂起了笑容,他照着徐行的模样,盘膝坐在甲板上,观望外界的景物,心境不由被徐行所浸染。 开始变得“云淡风轻”。 十几日一晃而过。 二人离开了凤溪国的下游区域,来到了中游。 与此同时,俞不舟身上的锋芒,亦渐渐内敛,虽仍有锐气逼人的凌厉之感,但与最初之时,要好得多了。 “多谢徐兄相助。”
俞不舟回神后,稽首称谢道。 在与徐行交谈之时,他就心有所感,隐有所悟,知道徐行为了报答他的护送后人之恩,特意用道君所感悟的意境,助他炼化胸中的剑意。 剑意、意境,亦是道则的一种,只不过相较于剑意,意境更胜一筹。 从一器物, 到了一域的地步。 《太乙分光剑经》是上乘剑经,能助他衍生太乙分光剑意,或者说太乙分光道则,但他只是感悟了一部分,距离领悟并掌握,还差了不止一筹。 “俞兄若是实力不强,可无法护送我这些不争气的后辈……” “再者,你我都是正道,互相帮助本就是常事,道谢一声即可,过多感谢就不必了。”
徐行起身,在甲板上站定,他摆了摆手,示意俞不舟不必在意此事。 君子群而不党。 于正道夺旗,仅靠微末小利,是显然难以吸引他派加入的,利益结盟虽重要,但也需让一些志同道合的君子加入。 不然, 他今后创的补天教何谈正教? 与魔道,就并无差别了。 故此,他这时发挥君子之风,就很有必要了。 只有君子,才能吸引志同道合的君子加入同盟。 “善。”
俞不舟点头,随徐行一同起身,又施一礼。 “徐兄今日结束入定,是另有要事,要下飞舟了?”
他另开话题,好奇问道。 在崇真观的楼舟起飞之时,徐行就曾说过,会在中途下舟,不会随他一道回北荒。 适才打坐感悟意境的时候,他也感知到,半日前,徐行是中途突然截断了入定,而非自然结束。 “徐某有事要前往虎贲国一趟,等虎贲国的旅途结束后……,就要去一趟南华派了……” 徐行摇头道。 虎贲国位于凤溪国中游,是凤溪国的一个畔国,是天圣教麾下的领地……。 天圣教虽落寞,但麾下领土数不胜数,他来虎贲国,是欲取走虎贲国国内天圣教的传承。 在命运推演中,他已经得知,虎贲国地底之下,有天圣教的秘境,其中藏有天圣教的元神级功法《辟邪圣功》。 “南华派?”
“是因为飞羽仙宫少宗主阮白眉和南华派左丘瑛联姻之事?”
俞不舟闻言,从徐行的话中自动忽略了虎贲国这一小国。他眉宇紧缩片刻,略沉吟了一小会,便猜测出了徐行前往南华派的目的。 两大上教联姻。 这在整个东凰州内,都是一件大新闻。 而持任元瑞暗旨的徐行,才是飞羽仙宫的正统,想想也就知道,绝不可能坐视这件事不管。 一旦两派联姻成功。 就坐实了阮白眉一系,才是飞羽仙宫真正的正统……。 相当于在外交上,南华派承认了阮白眉的宗主之位。 “俞兄慧眼。”
徐行点了点头,感慨道。 “等飞舟安稳驶入北荒后,届时俞某会亲上南华派,为徐兄你摇旗助威……” 俞不舟当即表态,神色认真,一脸诚恳道。 这表态也不全然出于他与徐行的交情。 毕竟他也是崇真观的首座,万事不能率性而行。 之所以今日他敢表这个态,与徐行救不虚子一命,并铲除三大魔修道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这一点,崇真观才决意整派投入徐行麾下,听候调遣。 “崇真观之情,徐某铭记于心,日后定有所报。”
徐行听到这句话,面容一肃,郑重回礼道。 小恩小义能随意推辞,但涉及到站队问题,他可不会大度。 言毕。 徐行也不再讲什么虚礼,他对俞不舟回礼完后,就一踩脚下的火云遁,朝楼舟下方飞驰。 片刻后。 他降下云头,来到虎贲国。 “天圣教曾是第一大教,这秘境需掌教道印才能进入,以我修为,护佑己身倒是够了,但轰开这举教之力构建的关门……” “却还差了一些。”
徐行以遁法,遁入虎贲国地底,再以阵法造诣,解开重重幻阵后,来到了秘境的守护关门。 他抬头一望。 只见这关门高约百丈,整体紫金二色,一望无尽,门面上有一整只展翅翱翔的天凤浮雕,翎羽总共九色,熠熠生辉。 徐行沉吟了一小会,手指掐诀,接连喷出数道太阳真火,以及催动血影魔功的血影攻击。 然而。 几道法术轰下。 天凤关门纹丝不动,一丝变化也无。 见此情景,徐行脸色镇定,似乎对此结果早有预料,他移开目光,看向关门的右柱边。 距离柱石约莫百步,另有一石制悬台,一人等高,台基上刻有“天圣”二字。 接下来。 徐行一挥大袖,按照悬台的阵法,接连打入几道法力。 瞬间,石制悬台变化,“天圣”二字向下一凹,化作了一个和天凤浮雕相似的图样。 “阵法,至少在五级以上,元神级别的阵法……,以我的阵法造诣,想要破除,得至少研究个三五十年,而这,只是秘境外的第一重关卡……” 徐行眉宇微皱。 凝结先天仙气后,他便打算以这一缕仙气之威,硬闯天圣教秘境,取得传承。 但命运画面到底只是画面,真正来到这天圣教秘境后,他才知道闯入这秘境的艰难。 仅论防御,他倒是够了。 但他的攻击,却难以到达元神级别。 这一秘境,是天圣教巅峰时修建而成的,不用多想,其防护设施至少有抵挡元神圣君硬闯的实力……。 “看来,还是得去天圣教一趟了。不过这次倒也不必偷偷摸摸……” 徐行一挥大袖,运使道法将秘境的一切恢复原样,并在入口处暗布下了几面阵旗后,返回到了虎贲国的地面。 他从纳物袋中取出纸笔,略思索片刻,就写好了一封拜帖。 “这时,海家应该也收到了我递给他们的书信了。”
“不知海家会如何处理这海安……” 徐行收好拜帖,目视东南方向,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在凤溪国的时候,他自然不可能对海家写信,暴露自己的身份,从而惹来飞羽仙宫的“追杀”。 搭乘上崇真观的飞舟后,他在海家商会留下的布置,才会真正启动,将书信送到海家。 思索完闲事后。 徐行驾云离开虎贲国,前往天圣教的驻地,在山下将自己写好的拜帖递给了外务殿的执事。 元婴道君拜访。 兹事体大。 仅隔了半日。 天圣教的掌教崔通就带着几位嫡系亲传弟子,来到外务殿,摆设宴席,与徐行会面。 “在宗门之时,就听闻崔掌教是我正道壁玉,今日一见,果然容貌极佳,冠绝万修……” 殿内,徐行捧起酒盏,对崔通敬了一杯后,笑道。 如今的天圣教虽只是地方小派,但架子不倒,仍留了几分大教底蕴,崔通这个掌教和大教掌门一样,都是元婴境。 故此,他这吹捧之言,倒也不算谄媚了,只是应酬交际时说的客套话。 不过崔通的容貌,确实在正道各派中,享誉多年。 也不算他胡乱吹捧。 “徐道君客气了。”
崔通极有风度的饮了这一盏敬酒,他捋了一下清须,目光看向徐行时颇为柔和。 有若儒雅士人。 “徐道君几月前刚刚斩杀了魔门三名道君,天欲圣君发出了悬赏,崔某还以为……徐道君少年热血……,要剑出北荒,重创于魔道……” “却不料徐道君突临我派,拜访于我……,不知徐道君此行……有何要事?”
客套话讲完,崔通也不客气,直接问起了徐行来天圣教拜门的目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徐行年龄上属于小辈,休说徐行,哪怕是其师巨剑道君,与天圣教的交集也不多……。 此次前来,绝对是另有算计。 其外,飞羽仙宫虽与天圣教不是什么死敌,但也隐有间隙,天圣教的寒孤山,就沦为了飞羽仙宫的一个秘境……。 两派互有敌意多年了! “崔掌教是个急性子啊。”
徐行闻言,亦不生恼,他打了个哈哈,笑了笑。 说完这一句话,他对崔通拱了拱手,肃容道:“徐某来天圣教,自是为解救天圣教这一正道门派厄难而来……” “请崔掌教借天圣教的掌教道印……予徐某一用!”
什么为解救厄难而来。 这一套说辞,崔通作为天圣教掌教,在许多说客嘴里,听到过许多次。 天圣教若亡,早就亡了。 岂能等外人来救? 他一点也不为此担忧,神色平静,似看好戏一样,津津有味的看着徐行,想看徐行这元婴修士口中,能说出什么惊天之言。 然而当“借掌教道印一用”这句话从徐行嘴中出口后,崔通顿时惊怒交加,从宴席上拍桌而起,差点当场失控。 掌教道印,如凡俗的天子印玺一样,岂能借出? “徐道君莫不是在说笑?掌教道印是我派信物,可不能轻借……” 崔通眸生寒光,他压制着怒火,右手攥紧道袍衣袖,沉声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天圣教也不是什么小派,可不会任由外派道君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