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关月玲就和张良广带着任从珍出门。张卫东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递给关月玲说：“妈，她父母不是说想卖孩子吗？你要是想养，咱们就把她买过来，要多少给多少，以后任从珍的生死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关月玲迟疑着接了钱说：“好。”
“别忘了让他们签字画押按手印。”
原本张卫东是想跟着去的，但被关月玲阻止了，她不想儿子再看见这些人间的丑陋了。半天后，两人回来了，张卫东看见任从珍亦步亦趋跟在关月玲身后，明白她应该是做到了。彩霞看到她就笑了，招呼一声站在张卫东身边，一直笑。张卫东好奇地问：“三姐，你怎么那么高兴？”
“咚咚，我喜欢她，我觉得她和我一样。”
也不知道她从任从珍身上接受到了什么雷达，认为会是自己的好朋友。“三姐，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张卫东好奇的问。“你是我弟弟，不是好朋友。”
九岁的彩霞，心智还像五六岁，虽然是姐姐，张卫东却总有种养女儿的奇怪感觉，张琳要是敢欺负彩霞，张卫东第一时间就会不答应。张良广气呼呼得说：“今天我真是开了眼了，还有这种人。”
“三叔，你怎么气成这样？”
关月玲苦笑说：“你三叔看不惯珍珍的爹妈。”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良广没想到新社会还有这种陋习，到任全家时，发现他家站着几个人，看见任从珍，其中的一个老头流着口水指着她说：“老婆，老婆。”
任从珍吓得要命，藏在关月玲后面不敢出来。叫他的这个老头走路整个身子歪歪斜斜，应该是中风后遗症，年纪看起来得有六十了。这么恶心叫一个几岁的孩子老婆，可气坏张良广了。张良广穿着军装，怒斥他说：“胡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老头被他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给了她爹五十块钱，她爹把她卖给我了。”
三观尽毁。在孩子家门口说这句话，估计不是说谎吧。他气呼呼得问任从珍说：“丫头，这里面谁是你爹，他在这吗？”
不等任从珍说话，任全走出来问关月玲：“弟妹，珍珍跑你家去了吧，这孩子就是欠打，整天胡乱跑不着家。”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避开张良广的眼睛，高大英武的张良广让他自卑。“你这个人，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
张良广怒斥。“我......”关月玲说：“任全，你家今天这么热闹，是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关月玲冷笑说：“没干什么，在卖女儿吧，五十块钱把闺女卖给老残废，你种人真是让我开眼了。”
任全愁眉苦脸地说：“弟妹，我不是没办法吗？”
“没办法你怎么不把自己卖了？”
张良广气炸了肺。“没人要啊，我老么咔嚓眼的，谁要啊。”
任全关注的点总是和普通人不同。“所以你就把闺女卖给这个老头？他买去干什么，当女儿养吗？”
张良广为人正直，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女孩的父亲不是他听到的那样。果然他一说完，那几个人就怪笑起来：“你刚才不是听见他叫老婆了，当兵的，她爹卖给别人当老婆的。”
“你们太恶心了，新社会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她爹自己找上门要卖给我们的啊，民不告官不究，乡下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一个前兜里插着支钢笔的中年人站出来说。“是啊，王老师说的对，我自己嫁女儿，别人管不着。”
张良广冷笑说：“看你的样子，是老师吧，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把一个九岁的女孩卖给五六十的残废当老婆？你自己的闺女你舍不舍得？”
张良广从乡下当兵，民间陋习他是知道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旧社会才有的事，到现在还在发生。“你这个兵大哥怎么骂人呢？是她爹自己说家里过不下去，朝我大哥要彩礼想嫁女儿，我大哥没结婚，他闺女没嫁人，他们怎么就不能结婚？”
似乎有几分道理的样子，张良广差点都被他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