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中庭与即墨子雅均是公子哥的打扮,一黑一白两身衣服,看上去倒像是相识多年、臭味相投、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子雅也不知道从哪里捞来一把与洛中庭手中极为相似的折扇,风流地摇晃起来。走到县衙,洛中庭手中的令牌一扬,便领着即墨子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个衙差急速跑进去,朝县令耳语道:“大人,抚台大人微服至此!”
说罢,他朝洛中庭方向呶了呶嘴。县令立即一扬手,另两个衙差立即给洛中庭和子雅搬来椅子。县令心里虽然打鼓,面上却努力保持冷静,惊堂木一拍,审道:“何三妹,你说陈员外、李员外、马员外家的公子四个月前强暴你,何以等到今日才来报案?”
“毒妇,你血口喷人!”
“小小年纪,不守妇道,珠胎暗结,竟要嫁祸给我等贵公子,真是罪不容诛!”
“大人,我等是被冤枉的!”
三个被何三妹指认的员外之子纷纷表示自己的清白。何三妹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大人,三个员外富甲一方,我不敢言语,如今腹中胎儿渐大,我已走投无路……”说完,她低低地哭了起来。“大人,求大人替草民作主啊,小女只有十二岁,未曾婚配便身怀有孕,若大人不能给草民一个公道,小女会被送去浸猪笼啊!”
何三妹的父亲不停地叩着头。子雅只感觉自己一阵心酸,虽然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可她就是心酸,一想到这个女子的父亲因为她身怀有孕之事跪求县太爷,而自己的父亲却只是听信传言便要致她于死地。是否清白之身,当真如此重要吗?何况,她只是一月未归,谁又能证明她已非清白之身?“何三妹,你可有证据证明?”
县令又是猛地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何三妹的身体就是剧烈一抖。“大人,小女腹中胎儿便是证据,只待小女产下孩子,滴血认亲,便能证明小女所言不虚!”
何三妹的父亲又是以头触地。十二岁的女孩生下胎儿来证明是被谁强暴的,当真是幼稚而可怜!子雅又挑了挑眉,幼稚如何?可怜又如何?那份感情,却是真挚的,让她感动,让她羡慕,让她心酸!“滴血认亲?你女儿口口声声说是三家公子施暴于她,若生下此孽子,再滴血认亲,一个孩子,又岂能有三个父亲?”
县令眉头皱紧,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若非抚台大人来此旁听,他定要将此无知父女判个斩立决。然后,向三位员外收银子。“大人,求大人开恩,小女被施暴怀孕,这三人中必有一人是孩子的父亲,求大人明鉴啊!”
何三妹的父亲也急了,不停地磕头,头上已经红肿一块。他仍然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拼命地磕着头。何三妹一直低着头,抽抽噎噎。“何三妹,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子雅忍不住站起身来质问何三妹。她突然感觉心口处疼痛,同样是爹爹,何以有如此大的区别?别人的爹爹可以为了女儿的清白状告员外之子,哪怕豁出老命,也在所不惜。自己的爹爹呢?为了家主之位,哪怕亲手结束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也眉头不皱。更让她生气的是何三妹的态度,哭有毛用啊?何三妹仍然不停地哭,不停地摇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子雅不悦,站起身来,朝县令一拱手,果断道:“大人,此女定是贪慕员外之子的钱财,意欲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遂不恪守妇道行苟且之事,如今事情败露,她的凤凰梦破,便来此求大人救她一命,当真是想得美好!”
哼,激将法,就不信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不被激怒。县令朝子雅看过去,知道此公子是与抚台大人一路私访而来,有其撑腰,还有什么不可判的?原本他收了三位员外的钱财,就应替他们消灾的。遂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堂下贱女何三妹,勾搭三家员外公子不成,便以腹中孽子嫁祸,本官现在即结案,何三妹交由村长处理,退堂!”
何三妹的父亲一听如此判决,当即晕倒过去。何三妹哭声不止,低低地哭诉:“大人,冤枉啊!”
然后,她愤恨地抬起头来,怒视即墨子雅,声音里透着狠决,“这位公子,我往日与你无怨,近日与你无仇,你为何要颠倒黑白?”
说完,她冷笑了三声,又道,“我知道了,一丘之貉!”
“哼!”
即墨子雅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三妹,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三位公子施暴于你?你何以不反抗?反抗之时又何以未曾取得证据?你既然被人施暴,为何不采取措施,让后续二人仍有机会得手?莫不是你乐在其中?或是收受了钱两?没有证据,哭有何用?莫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孟姜女,一昔能哭倒长城?还是你以为自己是窦娥,能让六月飞雪,能让冤魂翻案?当真是天真又可笑!我看你就是收了三位公子的钱财。”
“你,你血口喷人!”
何三妹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穷人家的孩子往往心智早熟,被即墨子雅这么一激,顿时气结郁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子雅又冷声道:“你无凭无据嫁祸三位公子,居心叵测,莫非有幕后主使?”
晋王看着这样的子雅,心里微微疑惑,却不动声色,面色冷静,轻摇折扇。何三妹以头触地,终于冷静了下来,声音里也有了一点力量,她收起了哭,双眸喷着怒火,狠狠地瞪着即墨子雅,咬牙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员外花了重金请你来替他们洗冤?”
“哈哈哈,我神医天乐,行遍天下,目空一切,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我没有见过?区区员外也能拿出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么?哈哈哈……我只是见不得这世上有人以眼泪来博取同情!”
子雅狂妄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