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山谷。 王良瑜整个身体沉在潭水中,忍受着浑身的腥臭,卖力地搓洗身上淡淡的黑色油脂般的污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嘟囔着唱着:“洗刷刷!洗刷刷!”
片刻后,王良瑜冲天而起,溅出漫天水花。 王良瑜落到岸边,换上衣服,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略带失落地感叹道:“效果越来越弱了。”
说完,王良瑜忍不住扭头看向瀑布边的那棵灵树。 自那日干掉黑鹰后,王良瑜和白猿便将灵树从悬崖上连根挖出,移栽到山谷中,日后这便是白猿的灵果了。 灵树长得颇为袖珍小巧,像精致的盆景。 一米多高的主干不过三指粗细,主干顶端分成五根枝桠,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细长的枝桠上又生出数根小枝,每一个小枝尽头都挂着一颗紫红色的灵果,细细数来,竟有二十七颗。 第一眼见到灵树上竟然有这么多灵果,王良瑜是不敢置信的。 不是说物以稀为贵吗? 眼见灵果有这么多,王良瑜就一点没客气,前前后后干掉四颗。 不过,灵果易筋洗髓的效果越来越弱。 到如今,差不多到极限了,王良瑜感觉再吃下去也不会有效果。 “做人不能太贪!”
缓了缓心中失落,王良瑜自我安慰道,“我已经占了大便宜,该知足了。”
一边嘟囔着,王良瑜一边随手披散湿漉漉的长发,转身向着白猿走去。 白猿当日被炸药波及,身受重伤,不过七日过去,早就恢复如初,正躺在摇椅上喝着冰饮。 有硝石在,王良瑜顺手搞了点冰出来,消暑降温,得到白猿在内的一众猴子的热捧。 王良瑜给自己盛了杯加冰的猴儿酒,畅快地大口灌下。 “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猿眯眼看着王良瑜,挥手凝气写道。 王良瑜顺势躺在旁边的摇椅上,略作沉吟,道:“诸事已定,明日就走!”
白猿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举起木杯,敬酒。 王良瑜碰了碰杯,晃悠着摇椅,感慨着说道:“老白,我有今日,多亏了你,对你,我是感激不尽。”
顿了顿,又有些无奈地说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拿什么报答你。”
王良瑜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偿,从不愿拖欠别人。 白猿对王良瑜,恩同再造,王良瑜想要在离开之前报答白猿。 白猿嘎嘎怪笑一身,举起手中盛着冰块的木杯,其意不言而喻。 王良瑜摇头轻笑,这么一想,倒也是,一人一猿亦师亦友,你传我剑法的时候,我也在教你东西,厨艺、武道理念,还有其他诸如火炕、肥皂、火药、制冰等等,不一而足。 想到这里,王良瑜立刻警醒起来,郑重其事地告诫道:“老白,我教你的这些东西,可千万别漏了出去,不然可是要出大事的!尤其是火药!”
王良瑜教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超脱这个时代的“黑科技”,每一个拿出来都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白猿立刻想起那天被火药爆炸的冲击掀飞的经历,胸口似隐隐作痛,忙不迭点头。 当夜,又是一场大醉。 第二天,谷口。 王良瑜一身劲装,腰间挂着一只葫芦,手中握着纯钧,背上挂着巨阙,俨然一位江湖侠客。 来时,一个越野包装满了东西,走时,王良瑜轻装简行,只肩上挂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余下的小饰品,还有手机和打火石等野外必备之物。 “老白,我走了!”
王良瑜抱住白猿,深情告别。 白猿眼眶泛红,满脸不舍。 良久,王良瑜拍拍白猿的后背,松开它,最后环顾一圈生活了两年多的山谷,又向围拢在谷口的猴群挥挥手:“走了,诸位!”
说话间,王良瑜转过身,大步迈开,狂奔而去。 白猿纵身跃起,追了几步,又黯然地停下脚步,远远望着王良瑜逐渐消失的背影。 疾驰中的王良瑜似有所觉,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站在树上的白猿,粲然一笑,大声喊道:“老白,有缘再见!”
白猿龇牙咧嘴,喝喝叫喊着,似是在喊:“我等你!”
王良瑜背过身,挥着手,运起身法,眨眼消失在密林中。 会稽城,范府。 “你这是怎么了?”
范蠡诧异地打量着王良瑜,满脸惊愕。 王良瑜一脸淡然,连吃四颗易筋洗髓的灵果,自身的体质大幅提升,皮肤变得白皙如初生,连身高都拔高了些,与几日前是大不一样了。 “那些弓弩都毁了,怕是不能物归原主。”
王良瑜并未解释,转而说起先前自范蠡这借去的弓弩,“这东西,就当是赔礼了!”
说话间,王良瑜已经掏出一堆小饰品,递到范蠡手中,不由分说道:“顺道,我还想买一匹马。”
周游天下,自然不能靠两条腿,王良瑜又不想要牛车、马车,骑马倒是不错的主意。 正所谓,纵马江湖笑,天地任逍遥。 范蠡笑着接过小饰品,缓缓道:“早就为你备好了!”
说话间,范蠡引着王良瑜走向后院马厩。 走进马厩,王良瑜一眼就看到一匹黑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蹄白似雪。 “踏雪乌骓!”
王良瑜脱口而出。 范蠡闻言抚须大笑,赞叹道:“好一个踏雪乌骓,良瑜此誉,正合此宝驹!”
顿了顿,又介绍道,“此马乃大王宫中御品,大王闻听良瑜欲周游列国,特将此马赐予良瑜,以供骑行。”
一直以来,王良瑜竭力避免与勾践接触,两年来勾践数度召见,他都推诿避见。后来,勾践改变策略,转而施恩行惠,隔段时间就赏这个赐那个,金玉财货不知凡几,兵器宝物数不胜数,王良瑜自是一概不收。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勾践又命人在将王良瑜采购的工作接过手,王良瑜都不用烦神,自有人备好货送上门。 王良瑜一开始自然还是是拒绝,可架不住范蠡从旁游说,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王良瑜每次还是会给小饰品,以作货资。 “这马,怕是不便宜!”
王良瑜心下暗自嘀咕,伸手从小包里抓起一把小饰品,递给范蠡。 范蠡笑着收下,他知道王良瑜的性子,这饰品他若是不收,这马王良瑜是断然不会要的。范蠡同样也确定,王良瑜还是会认这份情,对范蠡而言,这便足够了。 王良瑜不知范蠡心思,上前几步,抓起缰绳,将马牵了出来,伸手轻抚马背,一脸跃跃欲试。 马,王良瑜骑过,骑得还不赖,茶马古道上的老马夫就说过他骑马天赋不错。 “想要试试?”
范蠡垂手站在一旁,笑呵呵地问道。 王良瑜点点头。 随后,范蠡带着王良瑜来到宫城一侧的花园,这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场,以前是越王演武之地,现在却是荒废了。 王良瑜一看之下大为欣喜,微微提气,纵身一跃便跳上马背。 范蠡见状有些担心,出言提醒:“良瑜当心!”
这个时代还没有马镫,马鞍倒是有,不过并不是后来那种高桥马鞍,更确切地说,只是一块坐垫。 如此一来,人在马上并不能很好的掌握平衡,尤其是在高速奔跑的时候,必须夹紧双腿才能够保持平衡。 王良瑜置若罔闻,端坐马背之上,双腿微微一夹,手中缰绳一提,身下踏雪乌骓好似收到信号,迈开四蹄狂奔起来。 起初,王良瑜根本控制不住踏雪乌骓,只能任其肆意狂奔,两只手死死抓住缰绳,两腿像钢箍一样夹着踏雪乌骓的腹部,以稳住仿佛随时要颠下去的身体。 渐渐的,王良瑜适应踏雪乌骓的速度,马背上僵直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起伏,宛如海浪的小舟,附和着踏雪乌骓的动作上下起伏,又似狂风中的大树,纵是枝摇叶晃,根基却是稳如泰山。 最后,王良瑜回忆起老马夫的教导,尝试着控制缰绳,指引踏雪乌骓奔驰的方向,还有控制速度。 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王良瑜已经能够初步驾驭踏雪乌骓。 王良瑜越发的兴奋,像个刚拿驾照的新手司机,骑着踏雪乌骓满场乱窜。 演武场东侧,露台上。 相貌奇拙的勾践一身常服,看着纵马狂驰的王良瑜,眼神锐利又热切:“文大夫,他此去不知何时能回,孤欲留下他!”
顿了顿,又沉声道,“若是得他相助,训练出三千越国剑士,纵是兵道有成的孙武也不可敌!”
孙武兵道有成,可聚万军之气,寻常军队遇之必败无疑,想要胜之唯有寻另一兵道有成者领军,亦或者强军士。 勾践如此看重王良瑜,就是希望王良瑜能助越国训练出一批武道士兵,用以对抗孙武率领的吴军,以武道抗兵道。 文种躬身站在勾践身后,听到这话,面露迟疑,良久才小声提醒道:“大王,王公子去意已决。”
王良瑜要走,勾践想要留下他,只能强留,可强扭的瓜不甜。 勾践沉默不语,面带煞气,似有不甘。 “大王,到如今,我们还不知王公子身世来历。”
文种又提醒了一句,旋即又提议道,“天下九州,武道强者众多,我们可以另寻他人。不宜因此,招惹一位不知深浅之人。”
听到这话,勾践脸色稍霁,看向草场上缓缓停下来的王良瑜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王良瑜骑着踏雪乌骓跑了一圈,又回到范蠡身边,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色。 “不想良瑜骑术如此精湛!”
范蠡仰头看着马上的王良瑜,赞叹道。 王良瑜摆摆手,呼吸有些喘:“一般……般!”
顿了顿,又郑重道,“老范,这匹马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敢居功,此马乃大王所赐。”
范蠡微微躬身,一脸肃然。 王良瑜没接茬,有些挠头,勾践还是不死心,搞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我再给你个好东西吧!”
略作思忖,王良瑜将高桥马鞍和马镫一并教给范蠡。 范蠡一眼便瞧出两物对骑兵的巨大助力,大喜过望,旋即又陷入迟疑:“越国骑兵不盛,此物若是流传出去,反倒不美!”
“这我就不管了,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了!”
王良瑜只为还人情,直接当其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