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翠绿,小雨如酥。齐青打着油布伞,拿着把铁锹,漫步在稻田边,有些无聊和索然。雨季已经到了尾声,连日的雨把田地变成了水泽。远远望去,细雨如幕,阴沉朦胧。犹如他此刻的心情,幽暗惆怅中满是绵绵的思念。老婆,女儿,你们还好吗?没有我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妈妈也拜托你们了,请替我尽孝!他是一个穿越者,新鲜出炉。二零二一年的一场意外死亡,让他的灵魂穿越回了现在,一九九二年六月。身体是年轻时的自己,只是换了一个灵魂,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唉!算了,既然已经回不去,那就活好现在,我不能白白穿越重活一场。”
齐青长长叹了口气,茫然的眼神恢复焦距,燃起一丝斗志。经过了两天的调整,他终于扔掉了前世的包袱,准备重新来过。呼吸着被雨丝清洗过的,田野特有的清香空气,踩着泥泞路,他回到了家中。“爸,我为什么不能承包那片鱼塘?养鱼比上班赚的钱多。”
“你只知道忙鱼忙虾,那不是正当职业,上班才是正道。当工人多好,有稳定的工资拿,老了还有退休金,一辈子都不用发愁。”
……客厅里父亲齐德和哥哥齐生正在发生争执,似乎都有点上火。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啊!齐青抿嘴一笑。前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中,有些朦胧,又显得亲切。呵呵!这次承包鱼塘其实倒是一个致富的机会。那片池塘他知道,比较远,在河堤的旁边,是今年发大水时筑河堤刚挖出来的。长条形,有五十多亩,如果养的好,应该能大赚一笔。不过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自己不提供助力,肯定泡汤。因为前世这件事情就泡汤了。走进客厅,齐青轻咳一声:“咳!好了,别吵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他的声音落下,正在争执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都停了下来,各自喘着怒气,谁也不想看谁。齐青淡淡一笑,从容镇定,丝毫不见十九岁男孩的青涩和稚嫩。只不过正在气头上的父子,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种变化。“爸,其实我赞成哥的主意。”
齐青一开口就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观点。齐生顿时脸上一喜,好,终于有人支持我了。可是齐德却是脸色有点不大好了,他不明白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儿子,怎么这次跟自己唱反调?齐青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工人,在以前叫帮工,现在外面叫打工。说白了就是我们给别人干活,别人给我们工钱。爸,我问你一个问题,从古到今,你有没有听说或者见过,有哪个打工的发财了?”
齐德低眉思索了一下,摇头道:“这个好像倒没有,可是当工人是个稳定的工作,又能学到技术,只要干的好,将来就能生活无忧。”
齐青自嘲地一笑:“也算是吧!可这个稳定和生活无忧,并非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而是由开办工厂的人决定的。他们让我们稳定我们才能稳定,想怎么欺压工人都行。他们如果哪天不乐意,只要一句话,我们就只能回家。”
呵呵!这就是未来社会的残酷,这就是打工者的凄凉,他深有体会。现在还不明显,将来都会一一得到验证。齐德沉默了,儿子的话是有道理的。这也是他宁愿在家里种地,也不愿意出去上班的原因。自由惯了的他实在是受不了那种窝囊气。齐青继续说道:“工人哪怕上一辈子班,结果也不过是养家糊口,穷光蛋一个,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认为与其给别人打工做奴隶,不如自己当老板。”
玛德!自己上辈子就是打工累死的。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这种傻事绝不能再干。所以说到最后他言辞激烈,二目圆睁,有点义愤填膺。当老板!当老板!当老板!重要的事说三遍,这是他前世过不去的坎。这一通说下来,齐德终于动摇了,小儿子在他心里的份量挺大。因为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学习成绩又好,现在毕业后是村子里的高材生,从来不会瞎胡闹。齐生是两眼火热,满脸都是振奋。他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货,现在有兄弟撑腰,立刻就来劲了。“对对对,小青说的太对了。爸,就把那里的鱼塘包下来吧!你放心,养鱼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不会亏本的。”
齐生从小就喜欢捞鱼摸虾,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和心得的,现在立刻就打了包票。齐德想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直打鼓。这可是五十亩鱼塘啊!每年都要交任务,买鱼苗还要花钱。鱼要是养不好怎么办?那就是白忙活了。要是发大水了怎么办?鱼会跑光的。除此外,还要防着人偷鱼,就算鱼养出来了,以后好卖吗?......一个个担心在心里闪过,他的心里慌的不行。可是对着两个儿子期待的眼神,想想上班似乎真的没有多大的出路,他的心里又是万分纠结,真是太难了。经过了好一番心理挣扎,最后他牙一咬:“好,那你们就试一下,如果不行,你们必须去上班。”
这句话他几乎说的是咬牙切齿。“好好好!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生立刻满口答应,然后拉着老爸去大队。齐青也跟着去了,毕竟这件事他也参与了,而且还是关键人物。管鱼塘的大队干部叫常生,跟齐德的关系不错,当他听完齐德的来意后,眨了眨眼,一脸的惊讶。他对齐德的为人很了解。这位大哥平时一向看不起承包鱼塘,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家真的要承包那片鱼塘?”
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齐德依然有些心慌,不过来已经来了,只得艰难地点头:“是的,刚才我们在家里商量过了,决定承包那片鱼塘,你给我们立个字据。”
嗯!看来是真的!这下常生终于确定了,眼神变得有点古怪。这位大哥怎么突然转性了?居然真的要承包鱼塘。而且一出手就是那么大一片。五十亩鱼塘可不小,在整个大队都是数一数二的,一般人都得掂量掂量才会做决定。这要是养不好出了问题,那可是要赔不少钱的。“呵呵!还好你们来的早,不然说不定会给别人包走。这几天有几个人已经问过了,不过他们还没有决定下来。还是你们家出手果断啊!一开口就是订协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这片鱼塘就归你们了。”
常生收回目光,一边说一边准备协议,脸上带着一丝佩服。这么大的鱼塘说承包就承包了,这份魄力不服不行啊!还真是没看出来,齐大哥一旦发起狠来,连自己都佩服。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带着一份鱼塘承包协议回来了,家里的气氛因为这张协议变得有些热烈,甚至是紧张。五十多亩鱼塘,每年需要上交不少的鱼,压力不小。而且这可不光是任务的问题,还要考虑到盈利,如果赚到的钱连上班都不如,那就是亏。三个人围桌而坐,眼神明亮而紧张。齐生说道:“我认识一个卖鱼苗的,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
现在的他是雄心勃勃,多年的心愿终于能够实现了,这次一定要大展拳脚,让大家看看我养鱼的天赋,我也是能赚大钱的,只不过以前没有机会而已。可是齐德却是老脸发红面有难色,因为买鱼苗是要钱的,家里根本就没钱。两年前家里盖了楼房,不但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一身的债。这两年虽然陆续还了一点,可还欠很多,经常会有人上门讨债,弄的愁云惨雾的。本指望着齐青现在毕业了,出去上个班,赚点工资帮忙还债,家里能轻松些。没想到现在倒好,他要去养鱼。钱没赚到,还要砸一笔进去。关键是家里根本就没钱,这可要了老命了。他的心情能好吗?齐青看到老爸的脸色,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嘴角微翘,笑着说道:“爸,你不用为难,我既然劝你承包这个鱼塘,早就想好了对策。”
齐德的眼睛一亮:“什么对策?”
齐青神秘地说道:“这个鱼塘我不打算养鱼。”
“不养鱼?”
“池塘不养鱼?养什么?”
“小龙虾!”
齐青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小龙虾?”
齐德和齐生齐齐呆滞,满脸的不以为然。这里属于江南地区,池塘河流不少,特别是沟渠水洼到处都是。要说什么最不值钱?就属小龙虾。这东西生存能力极强,繁殖快,生长迅速。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就算没水的地方它们也经常会去遛弯。如果干旱了,它会打个洞躲到地下,照样活的很滋润。等到水来,它们又会从地下钻出来到处乱跑。农村的人一般都挺烦它们。数量太多,肉少壳多,远不如鱼肉鲜嫩,吃着费事还不挡饱。而且还到处打洞,把水田弄的经常漏水。攻击性还挺强,一注意还会被夹伤。可是吧!偏偏这个东西是吃之不尽,杀之不绝。简直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