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悦十分紧张,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一样,杏眼盯着顾子晏,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备。那次提起顾子晏的母亲时,顾子晏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到这件事成了唐心悦不敢触碰的雷区。曦曦年纪小不懂事,这样天真的问出来自己为什么没有奶奶,但是唐心悦却知道不好了。顾子晏面沉如水的看着紧紧地护着唐晨曦的唐心悦,眼中的情绪深沉。唐心悦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深怕顾子晏发飙,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曦曦年纪小,他不懂事……他太小了,他不知道什么是不能问的……”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唐心悦心中的紧张更甚,她甚至没什么心情纠结唐家的事情了,面前沉着脸的顾子晏成了她最大的难题。顾子晏眸子深沉,一言不发的盯着唐心悦,看着她那戒备的神色,心里的情绪莫名。唐心悦想要说些什么,顾子晏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愧疚,但是她早就因为紧张身体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唐晨曦不明白发什么事情了,小手紧紧的攥着唐心悦的衣角。唐心悦看顾子晏只是面沉如水,并没有上次那么激烈的反应,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下。顾子晏看了眼如临大敌的唐心悦,和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唐晨曦,一言不发的离开。唐心悦在顾子晏离开之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唐晨曦拉着唐心悦的衣角,有些后怕的问道:“妈妈,曦曦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刚刚的情景,就算唐晨曦年纪小,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而且这不对还是在他问出来奶奶的事情之后。唐心悦将儿子抱在怀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背后溢出了冷汗,现在一抱着儿子,衣服贴到身上,她才察觉出来。“没有,不是曦曦的错……”唐心悦抱了抱儿子,才继续说道:“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早点给曦曦说明白的。”
唐晨曦歪了歪头,很是不解:“妈妈要给曦曦说什么?”
唐心悦将儿子放到沙发上,说道:“爸爸的妈妈,也就是曦曦的奶奶,已经去世了,所以爸爸很伤心,不想要听到别人提起奶奶,曦曦以后也不要说起好吗?不然爸爸会很难过的。”
她没有给儿子说什么长篇大论,只是用曦曦能够理解的话说了一遍:“就像是曦曦找不到妈妈一样,如果哪天妈妈去世了,曦曦会不会也特别难过?”
唐晨曦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去世这个词他知道是什么意思:“曦曦不要妈妈去世,妈妈要陪着曦曦。”
主动的抱紧唐心悦,唐晨曦声音怯怯的,不过他也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气氛变得那么奇怪了,原来曦曦没有奶奶,是因为奶奶去世了啊。刚刚爸爸那么难过,是因为他提起奶奶的缘故吗?唐晨曦心里有点愧疚。“曦曦最乖了。”
鼓励了儿子两句,唐心悦便抱着小孩去小书房了。在陪曦曦看动画的时候,唐心悦满脑子都是顾子晏临走时的那个眼神,平静无波但唐心悦却读出了难过。那样的眼神让她也很难过,她并不想这么防备顾子晏,但是上次提到他母亲时,顾子晏的反应太大了,她害怕。只是这些话都不能给曦曦说,他还太小,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能说的,什么需要闭口。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唐心悦拿出手机,想要给顾子晏打个电话。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唐心悦看着“顾子晏”那三个字,怎么也摁不下拨通键。而这边顾子晏在出去之后,便约了陈雪峰出来喝酒,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而了解他情绪的人,只有陈雪峰。陈雪峰从来没想到自己竟让有一天竟然会被顾子晏邀约,还是一起出来喝酒!这点让他有些惊讶。陈雪峰到达Nissa的时候,顾子晏已经在那了,周围的男女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到顾子晏身上,十分垂涎。只是顾子晏的气场实在是强大,所以那些人虽然都蠢蠢欲动,但却碍于顾子晏的冷厉不敢上前。陈雪峰无奈的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顿时听到了好几声吸气。陈雪峰:“……”所以说顾子晏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害怕还不肯走???一脸问号的陈雪峰,莫名的盯着顾子晏。看到自己约的人来了之后,顾子晏便直接起身了,刚刚想着等陈雪峰,所以他就在吧台上喝了两杯,却不知道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不识趣的人!陈雪峰看出顾子晏的不悦,也不敢询问什么,直接带着人往包厢走。“子晏,你干了什么?”
一路走过来,那些青年男女一个个都十分垂涎的模样,但却一个都不敢上前。陈雪峰简直要被那些嫉妒的眼神杀死了,无奈之下问出声。顾子晏皱眉,然后冷声道:“几个不识趣的人而已。”
陈雪峰听他声音中的不悦,在联想着今天的反常,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只是这种事情他不能先问出来,只有顾子晏想说了,他才有资格知道,并且不会被排斥。酒保推车来上酒,陈雪峰看那一瓶瓶烈酒被摆上来,脸都要青了。他是一个医生,还是要求十分严格的心理医生,而且陈雪峰本身也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现在看着桌上的酒,他深深觉得今天出来是舍命陪君子!简直没有比他更称职的医生了对不对!顾子晏淡漠的眼神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些酒一样,随便拿了一瓶。他喝酒的样子和平日的大相庭径,动作潇洒无比。陈雪峰看的心惊,忙劝道:“不开心吗?这酒不能喝这么急。”
烈酒本来就不能猛饮,更何况顾子晏的胃还不好,这要是真喝出什么问题,那才真是让人害怕。顾子晏没有说话,但喝酒的速度却慢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被灯光照到,好像是有星星在里面一样。顾子晏从来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他的情绪全部都被他自己掌控住,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不对,所以才会打电话找来陈雪峰。当年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只有顾子晏自己才清楚,甚至说,他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也是因为当年的缘故。他不敢相信别人,也不喜欢别人信任他,只有利益才是不会背叛你的那个,只有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他才是最安全的那个!陈雪峰看着面色冷凝,气势强大的顾子晏,心中的担忧一点点加剧,他一直觉得顾子晏的情况是在好转,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她怕我。”
眸光深邃的顾子晏突然冷冰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句话说的十分没有头脑,就像是突然想到的一样。陈雪峰的脑筋转的很快,一下子便猜到顾子晏说的是谁。“或许并不是那样,可能是你上次留给她的印象,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触碰的,你应该喜悦,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陈雪峰宽慰了两句,他说的是上次顾子晏和唐心悦发火的事情,因为顾子晏的原因,唐心悦发的高烧,那个时候顾子晏的情绪就不怎么好,陈雪峰也就以为只是因为这个,然后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导。可是只有顾子晏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唐心悦是在怕他,和以前的那种害怕不一样,唐心悦现在是真的害怕他。她眼中的恐惧做不得假,这让顾子晏觉得十分气馁。陈雪峰也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有些恍然的问道:“上次,就是你前几天救她的那次,你的情绪变化她没有看到对吧?”
他还抱着一丝的侥幸。顾子晏的情况太复杂了。用一个比较简单的说法,一般心理或者精神上有障碍的病人,就算是有病,但也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发泄出来,这是身体的自我发泄,有些负面的情绪只有发泄出来,才是正确的疏导。但是顾子晏却不是,这个人太能压抑自己了,就像是拧紧的钢丝一样,为了不让这钢丝超出自己的控制,顾子晏便将所有的钢丝拧在一起,但是这样做,并不会把它完全消除,而是等着哪天顾子晏失控,钢丝崩断。那是陈雪峰永远不想看到的场景,顾子晏太压抑了,压抑到最后,他的途径只有毁灭那一条!空气陷入沉默,顾子晏并没有回答陈雪峰的问题,而他越是沉默,陈雪峰心中的恍然便更重:“她看到了。”
这句话不再是抱着侥幸的疑问,而是真正的确定。陈雪峰一下子跌倒在沙发上,用手捂着眼睛沉默了好久,才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不能让她知道。”
顾子晏还是那沉默的模样,身边的冰冷却一点点的加重。陈雪峰简直要气死了:“这件事情她不能知道!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全。顾子晏你也不能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