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接近。老董事微微佝偻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您老人家好。”
“您总算来了。”
“好久没见了……”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阿谀奉承话。老董事没有搭理那些奉承的人。他咳嗽了一声,颤颤巍巍地走上了主席台。董事们再次安静下来。“前些天,我从闵家的女佣那里买到了消息。”
老董事摆正桌上的麦克风,对着话筒说道,“叶董因为得罪了闵知行,已经被他关了起来。同时,她怀了孕。”
说出这句话,老董事停了下来,观察着下面董事们的反应。他的话,就像一滴落入滚油里的凉水。董事们愣了片刻,接下来发出的声浪,几乎把房顶掀翻。“真是天赐良机!”
“我的天,闵知行竟然蠢到这个地步!”
……老董事满意地笑了笑,嘴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咳嗽了一声,看着董事们再次安静。“对于高氏集团而言,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老董事大声说,“高氏集团,是我们高家人一点一滴、胼手砥足地开拓来的!我们绝对不能让高氏的钱,流到别人手上!”
话音刚落,董事们掀起一阵狂热的掌声。“说得对!”
“就是啊!他闵知行凭什么?!”
董事们个个亢奋无比。“安静,安静!”
老董事不得不连连拍手,才让他们平静下来。董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兴奋得狰狞。“啪、啪、啪。”
门口传来突兀的掌声。——他已经让他们安静了。是谁还敢出声?老董事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有种威严被人挑战的不快:“谁……”视线看见门口的闵知行,老董事立刻噤了声。闵知行又拍了几下手,面带微笑:“说得好。我也想知道,他闵知行到底凭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带着的,绝对是冷酷。刚才叫得最欢的董事们纷纷把头低了下去,恨不得钻进桌子里。他们绝对不敢,也不愿意当面反对闵知行。叶凝曦在闵知行身后出现。闵知行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现一抹柔色。下一秒,那种温柔又被冷酷和暴戾取代了。老董事深吸了口气,一句话顶了回去:“闵知行,即使你用手段收购了高氏,我们也绝不把那个女人当成董事长!”
闵知行不怒反笑:“十几天前,高先生还是承认她的。现在,您又不认了?您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高氏是家族企业,很多高层管理都姓高。闵知行的话正中靶心,很多董事都被他说得脸红,低下了头。老董事怒视着闵知行:“你不用再说了,总之,我们绝对不接受!”
“呵……”闵知行冷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叶凝曦却抢在他前边开了口。“接不接受,也不全是你说了算。”
——这女人想做什么?闵知行狭长的眸底,闪过一抹疑惑。不过,他没有打断她,而是走到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看见叶凝曦,老董事的语气和缓下来:“闵夫人,没能完成您的要求,很抱歉。但是,您要求的东西我们给不了。”
话里话外,还是在拒绝她。叶凝曦眼神坚定,重申了自己的立场:“我一定要得到高氏的实权。”
只有得到高氏,她才能重振叶氏。就算出于这个目的,她也一定要得到高氏不可。“你……”老董事有点恼怒,“闵夫人,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看着对话往毫无意义的方向滑去,叶凝曦聪明倒退了一步。“好,我不和你争。”
她话锋一转,“高董,您知不知道,董事长该看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就连高氏的秘密,我都掌握了不少。”
“……”老董事没说话。叶凝曦继续说道:“您今天拒绝了我,没关系。明天,我们同归于尽。”
——干得好!闵知行眼里,划过一抹赞赏。叶凝曦这次,算是掐中了高氏的命脉。老董事当然不信:“你还没那个本事!”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您说了不算。”
叶凝曦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就连最机密的资料,我都知道了。我今天走出这个门,明天,高氏的订单就会减少四成。”
高氏,是制造业起家。订单减少,就说明——他们要完了!“怎么可能?”
老董事面露不信之色。会议桌边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脸色微变,整个身子小幅度地哆嗦起来。叶凝曦笑了笑,指着不住抖动的女人:“那就要问那位董事了。”
老董事回过头,不怒自威:“怎么回事,高瑾?”
高瑾摇头:“我也不知道呀,伯伯……”说话间,冷汗汩汩地顺着高瑾的脖子流下来。“您真的不知道吗?”
叶凝曦从容不迫地笑了起来,“那天,是您自己把高氏的资料搬到我面前的。”
老董事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高——瑾!”
“伯伯,伯伯,我不是故意的啊!”
眼看着再也没法瞒下去,高瑾紧张得几乎没法呼吸,一下栽倒在地。老董事震怒:“你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用?”
她可是把高氏的订单和资料,全都暴露给叶凝曦了啊!对于高氏这种传统企业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老董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难看到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不对。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窃窃私语声。高氏的董事们交头接耳,个个脸色忧愁。比起刚来的时候,他们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叶凝曦看在眼里,精致的嘴角微微一扬。这次,她赢了一大半。老董事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速效救心丸,往嘴里塞了几颗。高瑾分明看见了老董事的动作,却嗫嚅着不敢上前。叶凝曦走上前去,打开饮水机,倒了一杯水。她把那杯水放到老董事面前,淡淡地说:“请您保重身体。”
还有半句话,叶凝曦并没有说出口。她接管高氏的日子,还在后头。老董事现在就这个态度,将来的日子,可就难了。刚上任就害死原来的董事,这个恶名,叶凝曦不能担。……闵知行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开口:“你倒是好心。”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老董事,是高家的中流砥柱。按他的想法,干脆让这个董事死了算了。老董事一死,高家群龙无首。到那个时候,叶凝曦想得到高氏,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困难。叶凝曦没理会他,关心地看着老董事。“呼……呼……”老董事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过了好一会,才从窒息中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