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凝曦却烧得更厉害了。“三十九度!天哪,这可怎么办?!少爷他又出去了……”张嫂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恨不得捶胸顿足。——储藏室的钥匙,还在闵知行身上啊!闵知行不在家,她怎么开门,把叶凝曦接出来照顾?!和她相比,叶凝曦倒平静多了。“张嫂,不用担心我。”
叶凝曦靠在墙上,声音因高烧而喑哑,“我还很清醒。”
清醒?张嫂差点哭出来。清醒有什么用?陈星捧着一大盆热水,放到张嫂脚边。尘土飞扬。张嫂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拿了一条毛巾,放到热水里,然后拧干:“少奶奶,您先退烧再说。来,您手脚受了伤,热敷一下。”
“……”叶凝曦没做声,眼光黯淡,看着从门上的小窗户里漏下的光。退烧与否,她已经无所谓了。要不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早就自杀了。张嫂拧好毛巾,陈星伸手接过,送到储藏室的房门里。鼻端闻到灰尘霉烂的气息,还夹杂着隐约的呕吐物味道……就连身经百战的陈星,也皱起了眉头。这种环境,一向娇生惯养的夫人,怎么受得了?毛巾放在门框的小托盘上,热气氤氲。储藏室里一片安静,叶凝曦没有出声。张嫂快手快脚,又拧好了几条毛巾,安慰叶凝曦:“少奶奶,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您和少爷感情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叶凝曦还是没有说话。不但没有说话,就连一点最微弱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对!夫人不可能这么安静,除非……陈星瞳孔一缩,忍着冲鼻的霉味,扒到窗户上。储藏室里,叶凝曦靠着墙,全身上下都泛着异常的苍白。只有脸颊,是奇特的嫣红色。她的嘴唇干得快要裂开,额头上都是汗水……每一样,都是病重的表现。“妈/的!”
陈星大骂一声,来不及跟张嫂解释,快速往门外跑。张嫂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察觉到了什么。她放下手里的毛巾,踮起脚尖,往储藏室里看了一眼,失声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少奶奶昏过去了!”
……知行集团的二十一楼。会议室里,气氛肃杀。整间会议室都安静到了极点。参加会议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闵知行周身的气势惊人,冷笑着拈起一份策划书:“这是谁做的?”
一片安静。过了片刻,闵知行身边的秃头男举起手,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闵总,是……是我做的。”
“哦。”
令秃头男出乎意料的是,闵知行只是云淡风轻地答了一声。难道,难道是他想错了?或许闵总根本就没想把他怎么样……秃头男长出了一口气。他刚想坐下,一份塑料封面的策划书就砸到了他的脸上。“哪怕让狗来做,都比让你做来得好!你长脑子了吗?”
闵知行大吼,额角甚至爆出了两条青筋。秃头男吓得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闵总,对不起!”
闵知行余怒未消:“公司不养闲人!再犯这种错,我就开了你!”
“是是。”
秃头男坐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有种逃过一劫的错觉。“还有你!”
闵知行大步大步地走到会议桌对面,把另一份企划扔到一个中年女人脸上,破口大骂,“就算拿钱打水漂,也能听见响声!投资部做成这样,你不用干了!”
“我……”中年女人刚想争辩,就被保安拖了出去。那可是投资部的新任副部长。闵总居然说开除就开除,可见他根本没想给他们留什么脸面……会议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更紧绷了。闵知行正要继续说话,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保安走进来,在闵知行耳边轻声说:“闵先生,陈星在隔壁的房间等您。”
“我知道了。”
闵知行的脸色更冷漠了,随意丢开手上的资料。……陈星看看表,又看了看门口,焦急得不得了。“我说过,开会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鬼魅一般冷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星却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刷地转过身:“闵先生,您总算出来了!”
闵知行冷声说道:“有话直说,说完就滚。”
刚从忙碌中闲下来,闵知行发现,他就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叶凝曦。现在,他只想回到会议室里。“我不是无故打扰您的!”
陈星急了,猛烈地摇头,“闵先生,夫人她……她生病了!”
“……”闵知行脸色一寒,瞬间冷得难看。陈星继续说:“夫人烧到三十九度,需要医生。”
“那就快去找!”
闵知行怒吼出声。陈星被他震得够呛,小声提醒:“闵先生,钥……钥匙。”
闵知行快速拿出一串钥匙,拍在桌上。“我这就去!”
陈星一转身,拔腿就跑。闵知行低下头,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叶凝曦终于受到应有的报应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下一秒,闵知行找到了理由。对,她还不能死。起码,在接受她应有的惩罚之前,还不能死…………医生很快赶到了闵家。陈星打开储藏室的门,把叶凝曦放到了一间客房里头。医生是个年轻人。看清叶凝曦身上的脏污,他差点惊叫出来:“我的天,这是谁?!”
陈星沉着脸:“这是我们夫人。”
他的脸色,成功把年轻医生的问题噎回了肚子里。医生收回视线,同情地打量着叶凝曦的脸。这家的房子很大,仆人也不少……想不到,他们的夫人竟然是个疯子……话说回来,这女人都病到了这个程度,男主人竟然还对她不离不弃?也是真爱。“你们先把她的脸擦一下。”
医生回过头,嘱咐张嫂,“病人现在需要静养。”
“噢,我这就去。”
张嫂点头,匆匆忙忙地跑到门外,准备替叶凝曦擦洗一下。医生打开笔记簿,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病人的体温怎么样了?”
张嫂拧了毛巾回来,替叶凝曦擦脸,一边回答:“三十九度了。”
“三十九?”
医生皱眉,毫不留情地批评,“这很严重了啊。怎么现在才叫医生?”
张嫂的动作顿了顿:“这……”这种事,怎么好跟一个外人说?陈星不动声色地接上:“这不是你需要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