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曦愣住了。他们的孩子刚刚流掉，闵知行居然还能露出这个表情？他到底拿那个孩子当什么？拿她当什么？叶凝曦细瘦的肩膀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笑声一顿，闵知行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叶凝曦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推开了闵知行。闵知行一怔，愠怒地眯起了黑眸：“你再说一遍。”
叶凝曦打了个寒颤。闵知行说话的时候，既没有冷漠，也没有愤怒。有的，就只是无限的冷静。这种冷静，让她心慌。想起张文馨的话，叶凝曦低头服了软。“对不起。”
她低声说，“我不应该这样。”
“……”——算了，他和这个蠢女人计较什么。闵知行揉了揉眉心，硬生生地把火气吞了下去。叶凝曦想了想，倚进闵知行的怀里。“我累了。”
她蜷了起来，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晚安。”
闵知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叶凝曦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整个人就像一只小小的鸵鸟……“喂，叶凝曦。”
闵知行试着推了推叶凝曦的肩。叶凝曦闭着眼，呼吸均匀下来。“啧……”闵知行无奈地躺下，抱紧了叶凝曦。她以为他不知道吗？这个蠢女人从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时候入睡得这么快过？更可笑的是，他明知道她是在骗他，还心甘情愿地让她骗。……医院门口。唐四年扶着闵老爷，登上一辆加长林肯。司机默默地发动引擎。黑夜里，除了引擎声，只剩下一片静谧。“四年。”
闵老爷手上摆弄着两个大理石球，问得有些突兀，“你有多恨叶凝曦和闵知行那两个孩子？”
“也不是太……”唐四年一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上了闵千里的当。如果他真的对他们没有恨意，那么，他应该回答的，是“不恨”，而不是“没有多恨”。想通了这一点，唐四年低头苦笑：“一切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闵千里拍了拍唐四年的手，眼里难得地带上了一点同情。“放下吧。”
他淡淡地说，“四年啊，叶凝曦不论，你是斗不过闵知行的。”
唐四年咬了咬牙。他知道，闵老爷说的是实话。但是，只要闭上眼，唐雯雯那凄惨的死状就会在他眼前不断徘徊……这一切，都是闵知行害的！“闵知行是您的孩子。”
过了一会，唐四年叹道，“老爷，我不会报复他。”
“所以，你安排了叶凝曦的流产？”
闵千里问。唐四年沉默了片刻，摇头。“之前，我确实想过要让少奶奶流产。”
他坦然承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没有成功。”
闵老爷解释道：“你拿走的药，已经过了保质期。”
“那……”唐四年一惊，忽然笑了，“那就是上天也在帮我了！”
上天在帮他？上天的礼物，早就一份份地标好了价格。复仇的代价，或许比唐雯雯的生命还要高昂。只是，现在的唐四年还没有发现而已……闵老爷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劝解。在他看来，唐四年太过执着于复仇，已经没有了劝说的价值。……半个月后，叶凝曦终于出院。“闵夫人，祝您身体健康！”
一排排护士和医生在她身后鞠躬，大声说道。叶凝曦的脸不自然地扭曲了下。上一次，她来这里住院，还没有这个待遇。闵知行在E市的地位，大概越来越高了吧？但是……她只觉得尴尬。幸好陈星今天没有来医院守着她。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把这张脸往哪摆……叶凝曦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快步从他们身前走了过去。“凝曦，你别走得那么快。”
张文馨拎着她的随身物品，嗔怪地看了叶凝曦一眼，“你身体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知道。”
叶凝曦点头，淡漠地回答。只是，她的步伐没有一点要减速的样子。一路走到电梯前，张文馨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凝曦！”
张文馨笑着说道，“闵总安排了一场餐会，就在今晚。”
“今晚？”
叶凝曦下意识地握紧了坤包的带子。她哪有那个心情，去参加什么餐会？“你……”张文馨看见她的表情，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在不开心吗？”
叶凝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叮”地一声，电梯在她们面前停下，大门往两边拉开。叶凝曦踏进电梯，按下负一层。“凝曦……”张文馨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我真不明白。”
叶凝曦的声音很轻。张文馨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耐心地问：“你不明白什么？”
“这个孩子，难道不是闵知行的？”
叶凝曦苦笑，“孩子没了，闵知行怎么能这么镇静，还安排餐会？”
她还是没有从流产的阴影里走出来……张文馨无可奈何地叹气：“凝曦，你也要理解一下闵总。他要是像你一样进了医院，闵氏集团哪有人来照顾？”
“……”叶凝曦咬住嘴唇，一声不吭。理智上，她知道张文馨说得没有错。可她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且，还有另一件事，也是她不能接受的。“凝曦啊……”张文馨正要继续说话，叶凝曦忽然看向了她，脸上带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前几天，闵知行和闵老爷一起来试探我。这也是冷静的表现吗？”
“这——”张文馨顿时说不出话，震撼地看着叶凝曦。看吧，她就知道。叶凝曦自嘲地笑笑，转头看着电梯光滑如镜的墙面。墙面上映着她的倒影。头发凌乱干枯，嘴唇惨白，整个人都憔悴得不得了。只有颧骨上，有一抹刺眼的红。“你……你有和闵总说过这件事吗？”
想了半天，张文馨小心地问道。“没有。”
叶凝曦笑着摇头。她又不傻，怎么会拿着这种事情去问闵知行？再说，就算问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答案。还不如不问。“最近，两件并购案上出了问题。”
张文馨忧心忡忡地提醒，“凝曦，你可别再犯傻，惹闵总不开心了。”
惹他不开心？叶凝曦失笑了：“我怎么敢？”
她的语气几乎是嘲讽的。“凝……”张文馨刚说了一个字，“叮”地一声，电梯到了负一层。闵知行那张俊美得过火的脸，在电梯门口出现。张文馨吃了一惊：“闵总？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叶凝曦。闵知行没回答张文馨的问题，看着叶凝曦，声音微凉：“过来。”
张文馨紧张地转过头，也看向叶凝曦。叶凝曦走上前，主动把手交给闵知行。闵知行眼底的冷意缓和了一点，把叶凝曦拉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