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凝曦有生以来,最食不知味的一餐饭。自始至终,闵知行始终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叶凝曦每咽下一口饭,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闵知行的血肉。——要不然,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凶?算了,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叶凝曦认命地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闵知行再这样看着她,她觉得,自己也要被看出胃病了。“吃完了?”
她刚放下筷子,闵知行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叶凝曦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虚伪的女人。”
闵知行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扫了她面前剩下的菜饭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餐只吃了米饭,连一口菜也没吃?”
“……”不会吧?叶凝曦讷讷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饭一眼。果然,米饭一粒不剩,配菜还好好地堆在盘子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闵知行穷追不舍地问。叶凝曦无言,挠了挠头发。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在想苏意暖吧?闵知行这么阴晴不定,谁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不会又让他勃然大怒。她可不想再看他发一遍火。“叶凝曦,你这女人——”闵知行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抗拒,不由大为恼怒。他伸出手,把她面前的盘子拖到自己这边,“你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叶凝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她的动作,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心防着他。闵知行一愣,心脏不明不白地一缩。她是在害怕他……他知道。“该死!”
闵知行烦躁地把餐具一扔。檀木筷子在桌上咕噜噜地滚动了几圈,掉落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旁边的几个客人被这一声吓到了,纷纷回过头,悄悄指点着他们这一桌。“不吃了!”
闵知行一把拉起叶凝曦,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刚刚走到旋转门前,闵知行身后就有人匆匆地跑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敲出了笃笃的声音。“先生,您还没结账!”
“……”闵知行停下了脚步,神情骤然古怪起来。他闵大少,该不会是被人当成了吃霸王餐的小混混了吧……?该死!都是因为叶凝曦这个女人!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忘了这么简单的事?叶凝曦趁他发呆的当儿,用力挣脱了他的桎梏。她带着歉意,看向气喘吁吁地追来的服务生。“多少钱?我付给你。”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皮夹。她没想到,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又让闵知行不高兴了。“拿走。”
他冷着脸,从西装裤袋里拿出了钱包,随手拿出一叠纸币,塞到了服务生手里。随后,他又一把拉起了叶凝曦。服务生看了看手上的钱,又呆滞地看了看闵知行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手忙脚乱地数了数自己手上的纸币,惊叫出声。“先生,您给的钱不够——!”
……这顿饭,肯定会成为闵知行难忘的回忆。叶凝曦在他开车的空隙里悄悄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不出所料,闵知行的脸色臭极了,活像被人欠了几千万没还似的。“闵知行……”叶凝曦犹豫着开口,想安慰他。“闭嘴!”
闵知行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说。“……哦。”
叶凝曦乖顺地低下了头,眼里却闪烁着笑意。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在A市叱咤风云的闵大少,竟然也会被人追在身后要钱……和他平时的样子比,真是巨大的反差呢。闵知行没好气地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把她脸上的笑容收在眼底。笑吧,笑吧。他怒气冲冲地想,就好像她没有在他面前出过丑一样。要不是他宽大为怀,没有特意提她的糗事,她以为,自己还能轻松自在地嘲笑他?真是不知好歹!闵知行气愤地踩了一脚油门。跑车骤然提速,风驰电掣地往前开去。叶凝曦一下没注意,额头险些撞在遮阳板上。她回过头,脸色吓得发白:“你这是干什么?”
“哼。”
闵知行连回答都懒,直接冷哼了一声,右手从方向盘上抬起了一点点,大发慈悲地指了指后视镜。叶凝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她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把身上的安全带扣得更紧。“别再系了。”
闵知行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冷冰冰地说,“再系,就要变成火腿了。”
“你这是什么比喻?”
叶凝曦无语。“你没见过火腿?”
闵知行来了兴致,眉梢微微扬起,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解,“火腿啊,就是把猪腿用几条绳子捆起来,最好稍稍捆进肉里。这样,成品火腿上才会有漂亮的菱格花纹……”叶凝曦的嘴角瘪了瘪,悄悄看了自己的安全带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嘴里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话。“说起那个菱格花纹——”这时,跑车刚好抵达知行集团的停车场。闵知行熟练地把车停下,不怀好意地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它和你今天的包包很像?”
“……!”
叶凝曦今天背的包是香奈儿的限量款,确实也是菱格花纹。她低下头,看了自己的包包一眼,热血往脸上涌。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恶毒!闵知行看见她的表情,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轻松地迈开步子,往大楼里走去,丢下一句:“再不跟上来,晚上也只有白饭。”
叶凝曦气呼呼地瞪着他,跟在他身后,一同往楼里走。刚刚走到一楼大厅,闵知行刚进旋转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闵知行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种喧闹,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是怎么了?”
叶凝曦从闵知行身后探出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种喧闹和苏意暖脱不开关系……不对不对,这说不通。叶凝曦用力摇了摇头。她大概是被苏意暖坑了太多次,有点草木皆兵了。难道苏意暖这么无耻,被闵知行赶走过一次,还能继续厚着脸皮,留在这里?“走。”
叶凝曦正在胡思乱想,闵知行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乳香和没药的神秘香气,令人心醉。叶凝曦脸颊一红,顺从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刚刚绕过一个大理石柱子,喧闹的声音就忽然变大了不少。女人的啜泣声和老人愤愤不平的反驳声音交织着,震动着他们的耳膜。“停下。”
闵知行仔细地辨析了一下声音,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