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地图，有残缺。 秦澈确认了几次，终于才认准道路。 三人没有停留在野外，而是即刻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沸石城。 这里因石头滚烫而成名，是一个不错的温泉圣地，治理它的组织是一个有名的大地主帮会。 这个帮会汇聚了不少文明者和为他们打工拼命的废土客。 “再赶几天路，就到沸石城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泡硫磺温泉。”
秦澈笑道。 李信撇撇嘴道：“不感兴趣，一群土著搞的小堡垒而已，不算城市。”
秦澈说：“那也可以放松放松。”
他们有豹庭的商牌和证明，北原人类聚居地都会对他们客气一些。 如今，豹庭在他们眼里算是大势力。 一个王国，军力强盛。 不赶上趟来抱大腿才怪了。 小石头偷笑道：“沸石城还是挺大的嗷。”
“你去过？”
李信问她。 “我听军中的人说起过，说是北原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他们那个帮会我记得叫……” “温泉社。”
秦澈说。 “对。”
小石头重重点头道，“在北原挺有实力的，招募了很多废土客为他们做事，周围的聚居地每年入春都要向他们上供。”
李信问：“有超凡者吗？”
“有。”
小石头回忆道。 秦澈笑道：“若是没有超凡力量，他们怎么震慑周围的势力？温泉社这几年都在扩张，势力范围甚至蔓延到了北极星城，在那边偶尔也能遇到他们的人，都是文明者，一群一群的。”
“太阳神教还在的时候，没听说过他们。”
李信摇了摇头说。 “他们是后来崛起的，时间不长，但或许吸纳了一部分太阳教徒，拿到了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回收的遗产。”
李信道：“要在沸石城待多久？”
“就几天。”
翻过神之花园最后一座山，平原地带变多了。 路也好走了。 秦澈他们没有带坐骑，徒步赶路。 对于超凡者而言，不费什么脚力。 且他们的行囊都装在秦澈的系统空间，空着手走，更轻便了。 这一日，望着一望无际的北原，天色渐渐漆黑。 三个人找了个废石堆扎营，大石头堆砌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孔洞，钻进去，搭起了帐篷。 看着秦澈用超凡御物搭帐篷，那些物件儿很听他的话，在空中漂浮，飞快组建起来。 李信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还是你的特性最好使。”
秦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小石头在旁边笑：“老爷搭帐篷只要三秒钟！”
秦澈也笑：“厉不厉害？”
“厉害呢！”
李信一头黑线，很无语：“你总不能就对我一个人翻脸吧……” 三个人哈哈大笑。 入夜后，钻进帐篷里，开了灯。 他们有氢电池，电量充足，发电根本不是问题。 小石头蹲在帐篷外面煮汤。 掰了些肉干和缩了水的面条进去，还有鲜嫩的大白菜，吃了个爽。 露营也很好，使得秦澈放松了心神，不去管豹庭的琐事。 “咱们走那么远，豹庭那边你放心吗？”
李信拨着柴火问。 “权力早就下放给萨梵音了，她来管，我不管。”
秦澈拍了拍手上的灰。 李信笑道：“真当上甩手掌柜了。”
“不是甩手了，是放开了，我就一个人，总不能什么时候都揽身上，事必亲躬会累死的。”
小石头用勺子盛满肉汤递过来：“老爷理应放松些，这些年都很辛苦的。”
“还是我的石头最疼我。”
秦澈对小石头，那是毫不遮掩的宠爱。 李信叹了口气：“此行去冻土上冒险，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了……” “怕了？那你走。”
秦澈笑。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
李信摇摇头说。 小石头拍掌道：“李部长娶妻了没？”
“还没有，他老单身狗了。”
秦澈蹦出一句话来，李信生气的脸都黑了。 小石头掩着嘴轻笑， 突然！ 三个人听见了枪声，从北面传来，一开始很远，然后迅速靠近。 秦澈眉头一蹙，望向小石头。 她急忙闭上眼，感应了片刻：“有人在追杀逃犯？他快死了……” 李信起身，一脸凝重：“我去看看。”
“嗯。”
秦澈也没嘱咐什么，像李信这样的超凡者，经验老道，即便真遇上危险，问题也不大。 他化成光，一团金色的粒子，直接散开，随风而去。 秦澈继续坐在篝火旁喝汤，小石头正坐在他旁边，一脸担忧。 “放心，李部长很强的，打花园战争时，他跟黑旗城的北境领主五五开。”
秦澈安慰了一句。 “老爷，什么是五五开？”
小石头问。 “就是……打个平手。”
秦澈回忆道，“对，这家伙跟什么人都能五五开。”
小石头没说话，抿了抿唇。 然后，她即刻闭上了眼，又再次感应了一番。 “老爷，李部长马上回来。”
过不了多久，夜空中凝聚出金色的能量粒子，李信又飘回来了，开口就道：“恐怕不是逃犯，是一群奴隶。”
“谁在追杀他们？”
秦澈问。 “看服饰，沸石城的吧？是一群大兵。”
李信面无表情，粒子凝聚成实体，他又重新落地。 “不管这闲事。”
秦澈摇摇头说。 可是小石头突然拉住了秦澈的衣襟说：“老爷，还是管管吧，都是女人和小孩儿。”
秦澈望向李信，他也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
秦澈凝眉问。 李信耸了耸肩：“跟你这个冷血的人说也没用，你不想救的话，谁能逼你啊。”
秦澈翻了个白眼，瞬移走了。 枪声越来越近，奴隶们疯狂逃窜，一个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神色惊慌。 她跑在最前头，运气也最好。 一起逃出来的伙伴，大半人都被杀了。 这些沸石城的大兵杀人不眨眼，谁都知道他们要干嘛。 只是地主庄园里种地的奴隶， 要是逃了，就是罪犯，地主不会追究，但会直接上报，让大兵来追。 她们这群奴隶，跑了三天。 大兵们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好像在享受这个打猎的过程。 “哇！”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 声音很响，传出很远，女子心跳的很快，她满身大汗，但求生意志逼着她向前跑。 后面又传来枪声，砰砰砰的。 偶尔，子弹穿过耳畔，发出嗖嗖嗖的声音。 女子虽然跑出汗水，却全身冰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子弹穿透身体，直接打死。 大兵享乐嬉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们有车！ 只不过开得很慢。 “跑啊，跑得快一点！”
“你们往哪里去？前面是荒原，迟早会饿死的。”
“跟兔子一样，还不如过来陪你兵爷爷。”
“嘿嘿哈哈哈……” 三五个大兵，坐在一辆红漆越野车上，发动机响着嗡嗡嗡的声音。 大灯往平地上照，明亮耀眼。 前面逃跑的奴隶一个都藏不住。 “妈的，把那个带孩子的杀了，哭得烦人。”
“老六，给我枪，这一枪要是爆头了，你们得请我吃饭的。”
“哈哈哈凭什么……” 几个大兵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把枪递给了他。 说话者沉住气，掰开瞄准镜，砰的一声，却没有爆头，打在那女子右腿上，让她一个踉跄跌倒！ “哈哈哈，什么破烂枪法。”
“说什么呢！明明是你的枪烂。”
“老子打的很准了，这个距离，你来打更偏。”
扑倒在地的妇人，感觉到小腿处传来的剧痛，她知道自己在流血，可她怀里还有孩子。 不能死！ 妇人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着，只是速度很慢。 她是奴隶，一生只是这样的命， 在大兵眼里，跟兔子差不多，在地主眼里，更是蝼蚁，一脚就能踩死。 可妇人不想就这么认命了， 从庄园里逃出来时，已经九死一生。 那个地主以虐杀取乐，还十分上瘾，每周都要举办宴会，邀请朋友过来。 而他们唯一的游戏，就是虐杀奴隶。 用各种方法，让奴隶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对母子，是幸存者，妇人的丈夫，死在前几天，身上被割下来几十片肉，剧痛而死。 庄园里的地主们当时还撇撇嘴说：“不要打麻药，浪费。”
妇人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丈夫死的。 在庄园里，生命不值钱，供人取乐，他们杀的男人比较多，因为女人还有别的作用，宴客什么的，地主会买来漂亮的奴隶，有时候还会互相赠送。 这位妇人，忍不了这样的生活。 他们发动了一场叛乱。 上千人，想要逃出庄园。 可就是因为人数太多，被地主得知，提前动兵把他们包围起来。 逃出来的时候，就死了几百个， 一路上全是伏尸。 妇人已经绝望透了…… 直到现在小腿中枪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迟早会死的，只是早和晚的区别而已。 越野车上，一名大兵又抬起了枪。 枪管子还没亮。 他的头就飞了！ 唰的一声，飞出老远，滚落在草地里。 越野车安静的停了下来，只剩下发动机还在响。 司机、大兵，全部被砍了头。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远处飞过来，命直接就没了。 老六瞪大了双眼，现场只剩下他。 他抢过尸体手里的枪，发颤的端在手里，看着朦胧的夜空，那里好像有个人。 “什么人！给老子现身！”
砰砰砰！他拉动枪栓，开了几枪。 子弹飞过去，没入夜空，消失不见。 老六吓得面无人色，满脸苍白，扭头又看向身边战友的尸体。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今天是碰上鬼了？ “妈呀！”
老六大叫一声，震怖得跳下车，扭头就跑。 唰！ 突然间，老六的视线偏移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倒着升空了，眼前的景象在挪移的同时，也在慢慢变黑。 疼痛还没传来，他落地时看见了自己的无头尸体。 直到他死后，老六的面色仍然烙印着震怖和严重的惊恐…… 妇人匍匐在地等死，突然感觉没声音了，悄悄睁开眼看，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对着她，站在大兵们车的前面。 车灯还亮着，发动机还响着。 车上的人却全死了。 死相很一致，断头处切口平整，一点毛刺儿都没有。 血是两三秒后才流出来的，染红了车厢。 妇人嘴唇泛白，颤抖着说：“饶……饶命……” 秦澈扭头看了一眼，除了这名妇人之外，还剩下七八个奴隶，都站在草地上，集体愣神。 秦澈轻嗽一声。 吓得他们全部跪下，匍匐在地，身躯忍不住颤抖着。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秦澈笑道。 “谢谢您救了我们。”
“大恩大德啊！”
“原以为我们肯定会死的……” “老爷是天使！”
奴隶们乖巧的磕了几个头。 秦澈懒得让他们起来说话，就让他们跪着说。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沸石城外的一个庄园，我们都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秦澈问：“为什么要逃？不想当奴隶了吗？”
“不是不是！”
奴隶们极力反对，遂将那个地主的残忍事迹说了一遍。 他们说的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的。 最后还是那名妇人，抱着早已吓傻了的儿子进行补充。 秦澈凝眉，脸色很不好看。 以虐杀为乐，然后对外自称为‘文明者’。 他嗤的一声被气笑了，说：“前面有个营地，你们都饿不饿？”
话音刚落，一名奴隶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逃了那么多天，和死亡跑马拉松，他们的伙伴之中，不乏有在路上累死的。 奴隶们低着头，秦澈也听见了他们的答案，就说：“那就跟我去吧。”
“老爷，您是商队的吗？”
这个妇人似乎很有见识的样子。 “算吧，你想知道什么？”
妇人问：“老爷要去沸石城？我们不敢回去，我们是逃出来的。”
“你们跟着我，就可以回去，没人会来找你们麻烦。”
秦澈笑了一下。 妇人还是怕，但还是默默的跟上秦澈的脚步，这位老爷很厉害，把那些持枪的大兵都杀了，跟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妇人曾经听丈夫说过，野外如果碰见商队，就投靠他们，能在废土上跑商的都是强者。 妇人当初听不懂，现在她明白了。 这七八个奴隶跟着秦澈回到营地。 小石头悬着的心早就放下了，在营地时就感应到老爷会回来。 李信问：“怎么一个人去，那么多人回来？”
秦澈翻了个白眼。 李信打趣说：“你一出门，就变成圣母了诶。”
小石头在旁边笑嘻嘻的：“是我求老爷去，他才去的，因为老爷疼我。”
“啊对对对……”李信耸了耸肩。 秦澈走上来坐下，对小石头飞了个眼神儿。 小石头舀了几勺肉汤上去递给他们，说：“老爷救了你们，你们要感恩戴德，日后就跟我们走，做几个仆从。”
妇人大名叫胡婷， 但没人记得她的大名，庄园里都叫她‘福田’。 因为是谐音，且好记，于是妇人自己也改名叫了福田。 剩下的奴隶，有几个连名字都没，小石头现场取了福禄寿财四个字。 以后可以做家奴，一起去冻土，也好有个伺候他们的人。 生死有命，但他们运气不错，抱住了三尊超凡者的大腿…… 胡婷领着福禄寿财等人给秦澈跪下磕了几个头。 “您以后就是老爷，我们的命都是您的。”
胡婷还乖巧的按下了自己儿子的头。 秦澈看那小不点流着青鼻涕，问：“他叫什么？”
胡婷摇摇头：“老爷，他没名字。”
“我看他比你像石头。”
秦澈看向小石头说。 “老爷啊……”小石头还生气了，因为这个名字只能是她独有，不能分给别人。 李信在旁边说：“我去想到一个，就叫蚂蚱吧。”
秦澈无语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最后还是他，直接叫出‘小不点’三个字，胡婷赶忙磕头谢恩。 恭喜福禄寿财，一共六个字，六个人，加上胡婷和小不点……秦澈的队伍又扩大了。 虽然他们是奴隶，但人多了还是方便。 “这样还正常些，哪怕随便一个人，在沸石城见到咱们仨千里迢迢过来却两手空空，都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李信却说：“怀疑就怀疑，你怕啥？”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伪装成商队，是最方便的。”
秦澈说。 小石头也觉得很有道理：“总不能去哪儿都大声说我们是豹庭来的吧？那会很麻烦嗷。”
李信懒得管，他只想赶路。 胡婷成了奴隶当中的管家，把恭喜叫过来伺候李信，福禄寿财叫过去伺候秦澈，她则亲自伺候小石头。 她还是眼尖，一路上，老爷跟这位石头小姐是有说有笑，像是很宠爱她。 石头小姐怕是老爷家的亲戚吧…… 总不可能是父女，这两人长得又不像。 两三天的时间，他们离沸石城越来越近。 胡婷和恭喜福禄寿财脸上都有些不安稳的状态，很紧张。 “别怕，有老爷在。”
小石头安慰了一句。 秦澈叉腰望着那座城，平原上视野好，跟李信说的差不多，就是个小堡垒，建在山上，冒着白色的浓烟。 沸石城有温泉最出名， 但秦澈还是喜欢沙漠绿洲里的温泉。 象征的就是个穷奢极欲。 沸石城，都不用跟豹庭比，沙漠里随便一座城，都比它雄伟。 队伍往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