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切,萧然才安然回到老宅。
呆坐在家里的景颜,就好像望夫石一般着守望着,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像个守望夫君回来的娘子,立马起身迎出门。 “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嗯。”
他用轻快的笑给予回应。
看着他的笑,她根本无须多问,便心里坦然。 “我还有紧急的文件要处理,你再稍等我一下。十分钟,哦,不,五分钟就好。”他今天为了处理她的事情,而耽搁了公司的事,但他还是担心将她置于陌生的环境太久,只想用最少的时间,处理最紧急的事。
“没事,你忙你的。”他看着她报以愧欠的微笑:“一会就好!”
萧然不在家的时候,景颜闲来无事,可主人不在的时候,也不好四处乱逛,何况当时她也没这个心情。等他回来,她反而轻松自在了许多,便东瞧瞧西看看,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书,引得她驻足,她拿起一本书,却无意间触碰至书房暗格,机关弹开,书房中的暗室顷刻间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眼前忽而豁然开朗,种种珍藏琳琅满目字画珍宝,60多平米的屋子沿墙一圈儿摆的全都是景德镇官窑瓷器,另外还挂了多幅名贵的字画。 她犹豫着该不该往里迈,大约是有年代的东西吸引着她,她脚步不听使唤地往里走。正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萧然在喊她:“原来你在这里,我沏了茶,喝一些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已脚已然站在人家的藏宝阁里,终究是有些唐突的,他毕竟不是子骞,于是连连欠身:“抱歉,我也不知怎么的一碰它就开了,于是我,我……。”
见她如此郑重,他连忙宽慰道:“不要紧的,那里头都是我爷爷平日里收集的一个古玩字画。你能打开,足见你与它们的缘分。要不看看再走?”
“不了,不了,刚好我渴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身先走了出去。可她哪里会想到,她与自已的白玉簪子重逢的机遇便这样错过了。
景颜随萧然走到厅堂,堂上燃着香,香气晕开,两人的目光短暂地触碰到一起,又忽而尴尬地回避,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暧昧气息。 这香气似有些熟悉,为避免二人独处的尴尬,景颜方问道:“这香有些橙子的芬芳,可是以黄檀香、丁香等与蜜、油合成香泥,趁湿又滚檀香、沉香等合制而成?”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他不由有些惊讶,焚香品茗她竟无所不知。她到底有多少让他好奇的地方。 “你懂香?”
“略知一二,你平日也喜香?”
“应算爷爷喜欢,他在的时候总是会点着,今日闲来有些想他老人家了,便点上。”
身边的香徐徐烘之,其香幽韵而无烟,沁人心脾,清心悦神。那种恬静而和谐,让萧然心悦不已。 “这琴从前我母亲弹奏过,可是她离世后,便再没有人碰过她。”
“可否容弹奏一曲?”
“求之不得,能让她再响起,或许也是母亲的心愿。”
“你可听过这个曲子?”
“这首是?”
“长相思。你可曾听过?”
他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他从前是怎样不要紧,如今他愿爱屋及乌,对她所喜欢、所在意的一切都上心。 可他毕竟无法体会到她的用意,只以为她又开始思念故人,这样期期艾艾的曲子,无非是从前你浓我浓时,自然对曲子本身也谈不上多有感触,反而听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而她见他面无表情,且无法与自已产生共鸣,多少有些失落。两个人因为并未将事情挑明,她就这样看着他,而她也不时看向他,俩俩相望,却各怀心思。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萧然一抬眼,对面墙上的钟已过十一点。 “累了吧,那是我的房间,你要是不介意,晚上就先在这里休息。”
“那,那你呢?”
景颜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可话一问出口,孤男寡女的,她又怕他误会,有些不好意思。
他见她支支吾吾,当即明白她的心思,安抚她说:“你是害怕吗?我睡客房里,就在你隔壁,你别怕,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哦,好。”
见她如是说,她这才安下心来。
“那你早点休息。”“嗯,晚安。”
若不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余味,景颜根本无法想象自已是真实地躺在他的房间里。她将脸紧紧贴在他的枕巾上,就好像紧挨着他的脸一般,这种美好的感觉让人流连。 她与他分开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快忘记在他怀里那种熟悉而亲密的感觉,眼前的他既不似他,又分明有他身上独特的印迹。只是此时的她已无力追索这个问题,她的眼皮格外沉重,连日来都未曾好眠,或许是这床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安然,她就在不知不觉中抱着他的枕头沉沉睡去。 而萧然却并不好眠,他满脑子还是她常常令他琢磨不定的眼神,时而是那般深情,时候又偶感疏离,种种困惑令他辗转反侧,好容易入眠,那个熟悉的梦又再次浮现,梦中隐隐约约间,有个声音由远及近。 “婉儿……” 萧然总以为这一次,他依旧无法看清那个跃湖女子的脸,可那女子听到呼唤,向自已回眸,笑靥生花。那张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不别人,正是景颜。 “子骞……” 她转身走来,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忽而一阵雾飘过,她没了踪影,而他也渐渐从梦中醒来。 皎洁月色下,银光荡漾,她乌发贴面,薄衫尽湿,香肩暗露。眉梢眼角暗锁愁意,脸上点点水珠,若鲛人之泪。 那女子看到他,也是愣住,呆呆地站在池塘中。她脚下是千顷银波荡漾,身后是万顷荷叶随风自舞。 他想起了汉人的一句诗:“宛在水中央。”
梦兮,幻兮? 这次的梦,因为那声呼唤没有再选择跃入冰冷的湖中。好久好久,萧然都沉浸在那个匪夷所思的梦中久久不能自拔。他无法想象,这样离奇的梦中人,竟会是景颜。 他甚至一度无法辨别,那见到的到底是梦中人还是现实中的她。于是他第一反应便是去到她所在的房间。 他小心地旋开门,蹑着手脚走到她的身边。她紧紧抱着自已的枕头,将脸全然贴在上面,沉沉的像婴儿一般睡着。 见到这一幕,他的心才安了一半,那是梦。难不成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为何梦中人的名字,却是景颜一直心心念念那个人的名字?那么“婉儿”又是谁?为何她与景颜长得一模一样?为何她也唤自已子骞?那个“婉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遭遇,才会一心向死?种种念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在梦中时他常常无法分辨哪个是真实的他,站在他面前的景颜又到底是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自已与子骞又是什么关系? 这已经是萧然第三次在老宅梦到方才的那一幕了。一而再再而三,必是事出有因,他开始回想,到底从何时开始起了这样的梦魇的? 萧然努力地回想着,第一次梦到她,便是带回玉兰簪子的那一天难道是那个簪子?他联想着梦中的场景里,那个景颜的头上好似戴着一根白玉簪子,对,那根簪子似与自已买回来的相似。 想到这里,他额间微微渗出汗,他带着困惑走进藏宝阁,将匣子打开,从里边取出簪子,上下左右的比对,的确与在梦中隐约所见的无二。他仔细地一遍又一遍观察簪子可有什么玄机,可却什么异样也没有看出来。 之后他又被自已匪夷所思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自已一个学金融的高材生,怎么会生出如此怪诞的想法? 他有些悻悻的将簪子放回匣子里,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他已无心睡眠。尽管他不愿承认,事实上是他心里隐约有个古怪的想法:自已但凡这老宅里睡着,便一定会做同一个古怪的梦。 景颜也做梦了,他的梦很甜,梦中的子骞骑着白马从空中而来,然后带着她飞离紫禁城,她就那样在梦里甜甜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