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亲临,让自己身边的大太监上了一柱清香。这样大的架势,使得这场丧礼便是不想要大办也必须小不了。好在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看到了池烨和楚月华的困境,干脆就命礼部帮忙协办丧礼。照理说,这老人过世的丧事本就是作为子孙的应尽之职,并不像是婚嫁那般。所以,一般是不会有皇室礼部帮忙操办婚礼的,所以这一次皇上只是说协理。但是作为皇上用惯了人,又怎么会丝毫不会揣摩皇上的意思呢?所以,皇上这话一说出口,礼部的人心里就有了数,什么事情都有了相应处理方案之后才跟楚月华说一声,就让楚月华答应一声就是了。池烨对于皇上这样的做法,显得比较满意,至少不用看着楚月华累得快没气儿的样子了。长乐这些天似乎也能够感觉到父母的繁忙,一反常态的特别安静,就跟着杜若坐在老夫人的灵堂里。若是她日后知道,曾祖母是因为她而离世,不知道心里又会作何感想。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让整个京城都显得热闹了许久,等到老夫人的丧礼全部结束的时候,端午都已经过了。池烨是孝孙,按照齐国律法,需要守孝一年,所以,便呆在了家里。他看上去是清闲了下来,但是朝堂上却依旧是风起云涌,至少齐崇炴是这样,谁也没有料到一个才站稳了脚跟的皇子会这样来势汹汹。这才不过半年,齐崇焕先前结下的那些朝廷命官没有一个例外,全部都被他扫落下马。而对于还在观望的朝臣,他的手段也并不温柔,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偏偏皇上对于他这样的做法,反倒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一概置若罔闻。剩下的仅仅能够跟七王爷齐崇炴相抗衡的大概就只有池府的门生故旧了。只是因为有池烨这个关键人物在,齐崇炴倒是没有立刻便对这一群人动手,毕竟,只要拉拢了池烨,一切都不是问题。何必费上那个劲儿。蝉鸣声吱吱地叫个不停,守在宫门外的宫娥手里拿着网兜子,一个个仰起脖子,拼命地去寻找那藏在树枝中间的鸣蝉。“啪”!一个清脆的落子声从宫殿的深处传来,皇上看着棋局的走向,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局倒是有些难解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此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倒是没有丝毫惧怕面前的君王。“这一片皇上是打算放弃了吗?”
伸出手指将那边上的一片子一指,老者询问道。“放弃又如何?”
皇上丝毫不在意道,“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心中所想,便无大碍,这些子永远都用不完的,只要能让这局活过来,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子上去,不是之前的那些又有什么关系。”
老者点了点头,看样子对皇上的这话,颇为赞同。“现在看来,倒是这个子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看着棋盘上的一颗白子,微微有些感叹。皇上看了良久,目光投向远处:“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曾经我以为终究会让他恨极了我,谁知道,现在看来,好像倒还好。”
“那件事情他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就算是我想瞒,也有一天会瞒不住,这个世上,向来纸,是保不住火的。”
老者的目光中有些难掩的复杂之色。“我也知道,只是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入了土,眼不见便不再烦恼了,这么多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委实是有些烦了。”
皇上伸了伸懒腰,眉宇间有些疲态。老者看着他,慈爱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是辛苦了些。”
谁能想到,当今世上,竟然还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跟皇上说话。而皇上却因为这句话有些动容失态,许久才沙哑着喉咙道:“老师可曾对我失望?”
“怎么会?”
老者笑着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我很骄傲。”
皇上突然间就觉得高兴起来,能够被自己的老师称赞,是他觉得十分荣耀的一件事情。而这个世界上能够让皇上称为老师的人,又有几个?除了当今唯一的一位太师,池太师之外,还能有谁?“我想去见见他。”
皇上蓦然间道,目光诚恳地看向池太师。但是池太师的神色间却有些犹豫,最终摇了摇头:“罢了,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见的,他估计也并不想见你,你安心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可是,我也担心,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却始终都欠了他一份情。”
皇上微微低着头,语气里的感伤显而易见。“这个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也总有些人是注定要相负的,你是皇上,是九五至尊,这要负的人就更多了。”
池太师又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谁,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脸看向皇上:“他如今也挺好,我们家那个丫头和他亲近得很,这几个月又张开了些,我瞧着,倒是有些像她当时的模样。”
“真的吗?”
皇上立刻便显得激动了起来,“我许久都没有见到了。”
“本来就是血脉至亲,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掸了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池太师站起来笑着道:“今日在这里呆着也有些时候了,老臣便先告辞了。”